说来也巧,嘉嫔曝尸荒野那日,雨势大如倾盆,京城的街道都积了一层来不及排净的雨水,宣政殿的早朝上,一个个淌着水来的,都跟落汤鸡似的。
尤听容听说了,特意叫膳房备了姜汤,又惦记着单弋安衣裳穿的够不够,索性亲自送去了。
到了宣政殿,尤听容远远就看见常顺站在廊下,正要朝她过来,尤听容看着这吓人的雨幕,赶紧招手叫他别过来。
可一贯机灵也不大跟尤听容见外的常顺这回却跟昏了头似的,顶着砸的噼里啪啦的大雨点一路小跑到了尤听容身旁,“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常大总管快回去吧。”喧哗的雨声之下,常顺的声音被冲的七零八落,尤听容一时竟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如何。
常顺却摇了摇头,规矩地跟在尤听容身边,为她引路。
尤听容对他的固执感到无奈又好笑之余,余光敏感地捕捉到廊下一个与常顺背道而驰的人,是张
福。
尤听容能够肯定,他也看到了自己,可却没有像从前一样跟着师傅过来问安,而是跟踩了风火轮的耗子似的,一溜烟地往殿内冲。
随着而来的,是殿门口那些原本守在两旁的内侍们不知听了什么,齐齐站直了身子,移动步子,站到了殿门口,隐隐多了几分阻拦之势。
尤听容正要看清楚些,视线就被常顺的笑脸挡住了,“这么大的雨,皇后娘娘怎么这时候来了,陛下晓得了,只怕要心疼的。”
尤听容收回视线,微微抬高了声量,回答道:“本宫听闻了诸位大人们一路淌水过来的,刻意送了些姜汤来。”
说话间,几人至廊下,兰影忙不迭地替尤听容检查也没有哪里沾湿了。
“本宫没事。”尤听容轻轻推开兰影的手,看向将门口拦的严严实实的内侍们。
这倒是稀奇事,单允辛的宣政殿和乾清宫向来对尤听容而言,是个出入宛如无人之境的地方,怎么今日
倒像是防着她一般。
尤听容转而看向常顺,不等她开口,常顺就先沉了脸,挥开他们,“没眼色的,皇后娘娘来看皇上,好意给诸位大人送驱寒的姜汤,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们倒好,把大门都堵了?”
“还不快去通传!”常顺骂完,挤着笑脸对尤听容解释道:“皇后娘娘,这都是新调来的,不懂规矩,奴才正调教着呢。”
尤听容笑了笑,反而拦住了要去传话的太监,“算了,陛下和诸位大人议政,本宫不好打搅。”
“兰影。”尤听容叫了声,对常顺道:“这姜汤常大总管叫人温着,待得空了再喝不迟。”
常顺招呼人接过东西,笑呵呵挽留道,就听尤听容对那个小太监道:“劳烦公公替本宫叫一声皇子殿下,这会儿降温了,本宫担心安儿穿的少了,带了件厚衣裳来。”
尤听容说完,却见那年轻小太监僵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反而一个劲地往常顺身上
瞟。
尤听容正要问呢,常顺摸了摸已经湿透的头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眯眯道:“皇后娘娘,殿下不在议政殿,此刻在暖阁歇息呢。”
“嗯?”尤听容不由得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不跟着大臣们一同听政?”
“要不怎么说娘娘和陛下心有灵犀呢,陛下一早就瞧见殿下鞋尖湿了,担心的不得了,赶着人到了暖阁换衣裳。”常顺的笑容一如既往,“奴才带您去。”
尤听容点了点头,稍稍放心些,跟着他进了暖阁。
扑面的馨香和暖融之意,尤听容心中的猜疑在看到歪在松软的软榻上,一边喝豆奶一边吃枣泥糕的单弋安之后,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唇角的笑容。
单弋安似乎没有想到母后会来,嘴里的热豆奶险些从嘴里喷出来,抹了抹嘴,“母后,您怎么来了?”
随后单弋安想起了外头的大雨,在尤听容不赞同的目光下,踩着地毯蹿过来拉尤听容的手,“
一路过来冷不冷?快喝点甜奶,可好喝了……”
尤听容依从地由他牵着在烧的红彤彤的炭炉旁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热奶,不急不缓地喝下肚,点头赞同,确实味道不错,甜而不腻。
不过收了单弋安的贿赂,尤听容放下杯盏就问起来,“成日里说你如何如何辛苦,起得比鸡早,帮着父皇分担了多少多少……”
尤听容伸手擦去了单弋安嘴角沾着的糖渍,意有所指,“你就是这么分担的?”
一旁的常顺一看这架势,知道尤听容有了儿子就不惦记陛下的事了,小小的松了口气,也怕自己在场,耽误皇后训儿子,麻溜地退了出去。
兰影和青町二人互相看一眼,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不等她们动作,单弋安就举手喊冤,“母后,今儿可不是我躲懒,是父皇把我赶出来的。”
尤听容闻言,眸中的笑意微不可觉地一顿,随后嘴角的笑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