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沉吟良久,就在副使腿弯都有些打软的时候,轻快道:“副使大人不必担忧,本宫是主,鹰将军是客……”
“主人怎么会跟客人计较呢?”尤听容一边说着,一边招手示意向荆去扶他,随后将目光转向鹰将军,“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鹰将军闻言不禁磨了磨后槽牙,他虽然不是朔国人,但他也能听出来,尤听容话里有话。
她说的,根本就不是所谓客随主便的那个“主客”,而是要他亲口承认,在他们二人之间,她是尊位者;在南苍和大朔之间,他朔国是上位者。
可偏偏,她的话表面上冠冕堂皇,让他无从分辩。
申屠戕久久不回话,副使等人急的脑门冒汗,王子殿下素来不是巧舌如簧很是能屈能伸的吗?今日在这等要紧的时候,怎么还犯起轴来了?
副使等不及了,抢先开口道:“皇后娘娘说的自然有道理……”
他想打着哈哈过去,尤听容却不想放过他,微微抬手止住了副使的话,眼含微笑,依旧望着鹰将军,再次问道:“将军以为呢?”
片刻之后,鹰将军抬眼回望,嘴角扬起了谦和的笑容,“娘娘说的是。”
“本宫与将军不谋而合,当浮一大白。”尤听容端起酒杯。
“外臣敬娘娘。”申屠戕与她一同举杯,十分干脆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副使看着这一茬总算是过去了,也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他人都站出来了,这时自然也该向尤听容敬酒致礼才是,“皇后娘娘宽厚贤德,外臣深感钦佩。”
“副使过誉了。”尤听容端着酒杯,不过沾了沾唇瓣就放下了,再次看向已经做回席位上的申屠戕,“倒是鹰将军……本宫记得将军乃是天潢贵胄,怎么会对鼠疫的情态这样了解?”
“描绘的栩栩如生,倒是险些吓了本宫一跳。”尤听容一边说,一边一手抚心,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往事不堪回首,娘娘身份尊贵,外臣不想吓着娘娘,就不说了。”申屠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怪不得这个女人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只怕心肝都是黑的。
她哪里被他吓到过,分明是要挑起他逃窜时的回忆,要他当着她
的面,亲口将当时的遭遇说出来,当个乐子听。
“是吗……将军这样的铁血硬汉都都说不堪回首了,想来是真的骇人极了,倒是本宫失礼了,一不小心……戳痛了将军的伤心处。”尤听容脸上挂着歉然的笑容,“将军不会介意吧?”
她明知道是伤心处,还有一遍又一遍的提起,以始作俑者的身份。
申屠戕的眼底浮起暗潮,捏着酒杯的手缓缓用力,手指的旧伤似乎因为绷紧而酸痛。
但他面上还是挂着笑,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这回轮到朔国的文武百官顺气了,虽然不知道皇后和南仓王子有何渊源,但看着威风凛凛的申屠戕被一个女人逼的节节败退……无疑是痛快极了的。
尤听容争回了这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这酒也敬了,两位大人就别站着了,快坐下说话。”
“谢皇后娘娘。”二人欠身,随后在太监的引领下重新落座。
副使趁着落座的功夫,悄悄抹了一把自己后脖子的汗,总算舒了一口气。
不等他这口气吐完,就听上头再次传来了尤听
容的声音,“说到敬酒,应该是本宫向两位大人敬酒才是。”
副使一听这话,几乎是立刻就要站起来,被早早候在一旁的向荆按住了,呵呵笑着开口道:“皇后娘娘折煞外臣了。”
“怎么会呢?”尤听容轻轻摇了摇头,“本宫可是听说了,贵国使团从未经过寒冬,来京城时可是险些冻坏了。”
申屠戕平静无波地喝了一杯酒,丝毫没有要接茬的意思。
副使只能咬着牙齿接话,“让娘娘见笑了。”
心里却是打起鼓来,他们在京城做的事是拿不住证据的,他本来不必担忧朔国发难。
但面前这个皇后委实是太刁钻了些,让他不能不忌惮。
“欸……”尤听容笑着摇了摇头,“本宫怎么会见笑呢?贵国使团自己挨过冻便推己及人,想到了咱们朔国的百姓,如此高洁的品性,本宫钦佩还来不及呢。”
副使看着尤听容脸上天衣无缝的笑容,若不是已经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厉害,他必然要被她骗过去了。
他才擦干的后脖子又冒了一层汗珠,副使呵呵干笑了两声,“不过是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当不得皇后娘娘如此盛誉。”
“怎么会当不得呢?本宫可是听说了,京中人人都道南苍来了位活菩萨,说的就是鹰将军,可见将军的善举是办到了老百姓的心底里。”尤听容偏头望向坐在首座的申屠戕,“只是有一件事,本宫不忍不提。”
“请娘娘指教。”申屠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