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滴泪砸的单允辛心神巨震,以至于,他的耳朵似乎都能清晰地听见泪花落在棉花里的细响。
呆愣片刻后,单允辛的脑子骤然惊觉过来,这不是被子发出的声音,是……尤听容的肚子!
尤听容的抽泣声也猛地一顿,眼巴巴地看着单允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单允辛很快反应过来,“快!你们再来看看!”
肖院使跪的腿都麻了,一把老骨头起身的时候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得亏顾太医扶了一把。
待肖院使搭上脉了,手就猛地一缩,才站稳的身形彻底跪下了,“这……”
顾太医也知道事情有变,上前摸索着脉象,也瞪大了眼,“恭喜娘娘,龙嗣的胎心又复苏了,虽然很微弱……但的的确确还有声息!”
得到太医的肯定,尤听容泪眼朦胧地弯唇笑了。
单允辛想的更多,在惊喜之后,棘手紧随而来。
若是确信孩子的性命无可回转,单允辛虽然痛心,但他说什么也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尤听容冒着生命危险白白遭罪。
可现在
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脆弱的生命就要悄然逝去,连带着……拖垮尤听容的身子。
单允辛轻柔地替尤听容擦了面上的泪花,喉咙里的话难以倾吐,“容儿……”
“陛下!”尤听容又是一滴眼泪砸下来,“这是臣妾的心头肉、骨中髓,哪怕只有万中之一的希望,臣妾都绝不可能舍了的。”
“即便是让臣妾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臣妾也只觉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单允辛深深地看着尤听容,薄唇紧抿。心中的未尽之言,除却心痛,更是心酸。
你舍不得孩子,就舍得朕吗?
就从来没有想过朕吗?
尤听容看不懂单允辛眼中的复杂,继续道:“陛下既说,过往种种皆是误会,可臣妾最恨隐瞒,看不到的真情算什么真情?若陛下真心爱重臣妾……”
“这一次,便由臣妾做一回主。”尤听容紧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好?”
单允辛抚在她脸颊的手指被泪水沾湿了,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下,睫羽低垂,掩去无尽的苦
涩,“好。”
单允辛说着,将尤听容探出被子外的身躯轻轻抱起塞了回去,一边吩咐道:“宜嫔的胎要紧,也不必顾忌规矩了,到宜嫔生产之前,这事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便辛苦你们二人夜间轮流值守在宜秋宫,每隔半个时辰为娘娘探一回脉。”
“微臣领旨。”二人齐声答应,而后悄然退下。
单允辛的一只手伸进被褥中,由着尤听容握着;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额发,“朕陪着你,睡吧。”
尤听容已是心力交瘁,顺从地闭上了眼。
就在单允辛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尤听容突然开了口,声音含糊低弱,“陛下。”
“朕在呢。”单允辛倾身附耳去听。
“臣妾记得……臣妾才传了喜讯的时候,紫宸殿那位带刀侍卫家中妻子已经孕满了三月,如今可生了吗?”
单允辛微微一怔,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道:“已经生了,是个壮实的小子,足有七斤八两呢!”
“常顺他们连孩子满月的红鸡蛋都吃过了。”其实
单允辛早就知道了,但是他没敢告诉尤听容,怕她听了心里难受。
“真好。”尤听容喃喃道。
单允辛心如锥刺,语气却带了笑意,“那个当爹的高兴的都没边了,满天下嘚瑟,朕索性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就当随份子了。”
尤听容闻言笑了,“陛下一国天子,随个份子,居然用几天假打发了人家?连银子都省了,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朕给的这半个月,可比千金都贵重。”单允辛不赞同。
“陛下就瞎扯吧……”
“你不知道,对才做了父亲的人而言,那是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孩子的。”单允辛辩解道:“朕就是这样。”
“陛下是个好父皇。”这一点尤听容是承认的。
“朕也是个好夫君。”单允辛的声音柔的不像话,“这招就是朕跟容儿学的,纵然家大业大,也得勤俭持家不是?”
尤听容轻笑几声,脸却朝软枕内埋了埋,眼角的泪水被锦缎吸去,不想叫单允辛瞧出来,“若是可以……”
“可否让人抱着孩子来
给臣妾看看?”尤听容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哑,“也让臣妾……沾沾喜气。”
单允辛轻应了一声。
尤听容经了大喜大悲,方才又废了许多心神,早就累了,只是心中不安,现在得了这个好消息,意识昏沉了下去,呼吸渐渐平缓。
——
经此一事,整个宜秋宫的人都提着精神办事,只当伺候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