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宫
尤听容从凤仪宫请了安回来,一迈入殿中,丝丝缕缕的凉气迎面而来,驱散了夏日的闷热。
兰影等人张罗着替尤听容擦手备茶,青町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拿了扇子替她扇风,“这天也忒闷了些,从宜秋宫过去又远。”
“主子入宫时只是才人,又因为与尤听娇是一家姐妹,这才被皇后安排到了一处,按您现在的位份,也该换个更宽敞、位置更好的宫殿了。”青町抱怨着。
“陛下自有打算。”尤听容不置可否,长乐宫倒是宽敞又阔气,但那是令她胆寒之地,她宁愿居在此处。
用过了午膳,尤听容悠闲地睡了个午觉,似乎对账目之事毫不在意。
等她一觉睡醒,便翻出书册来看。
青町从屏风后转过身来,手中端着几碟新鲜出炉的软糕,依次将瓷花小碟摆在尤听容手边,续上了热乎的茶水:“看书费精神,主子且先歇一歇。”
尤听容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谁来了?乐的你藏都藏不住。”
青町虽没有十分张扬,却透出了些眉飞色舞的味道。
“方才主子睡着,奴婢便没有通传。”青町得意地挑眉,说话间有些嘚瑟地晃头:“各局掌事正在外间候着呢,求见主子。”
尤听容轻笑一声,头也不抬:“
来的倒快。”
“就在方才,李总管传圣上口谕杖毙了内宫局张总管,命各个管事观刑……以儆效尤。”青町神情冷漠。
“他们怎么说?”尤听容随口问道。
青町瞥了眼门外:“有了张总管做例子,现在各个都说底下的人办错了差事,错将还未统筹过的账册送到了宜秋宫,求着您宽宏呢!”
尤听容这才放下书册,将书合上:“噢?送错了?”
青町嗤笑:“一群软脚虾,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都不知道皇宫的大门朝哪开!现下知道讨饶了,拉了旁人顶罪,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
尤听容丢开手中的书,撑着桌案起身:“我在正殿见他们。”
青町一见有些急了:“主子……咱们就这样轻易饶了他们?”
“常顺的棒子已经打了,我只需顺坡下去,现在才算握住了协理六宫之权。”尤听容抖了抖大袖,兰影连忙上前替她整理了裙摆,扶着尤听容的手腕往外殿走。
正殿坐了满满当当的驼色袍服太监,都是掌事级别。
一见尤听容露面,掌事们齐刷刷起身拜见,“奴才等拜见宜婕妤,请宜婕妤安。”
尤听容不发一语,由着兰影扶着坐上了主位,青町紧随其后将茶水搁在尤听容身侧,随后向荆才带着人进殿给拘谨站着的掌
事们看茶。
尤听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冷眼看着他们各个不知所措、笑的紧巴巴的样子,轻笑道:“坐吧,尝一尝宜秋宫新进的白牡丹茶。”
众人这才齐声应是,规矩坐下,小心捧起茶水饮过。
“宜婕妤蕙质兰心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能一尝娘娘宫里的香茗是奴才等的福气。”一生脸太监满面笑容回话道。
尤听容这才转眼看向他,微微挑眉:“这位倒是脸生的很,我还未曾谋面过。”
这个太监即刻起身,再度给尤听容行了跪拜大礼:“奴才内宫局总管刘复请宜婕妤安,恭祝宜婕妤长顺长安。”
尤听容这才正眼看向他,笑着和煦:“刘公公多礼了,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内宫局便换了人了?”
尤听容就只管装作不知,态度不冷不热。
“宜婕妤是主子,称奴才一句小复子便可。”刘复态度恭顺。
“回宜主子话,内宫局前总管玩忽职守,竟将统算的活推脱给您,叫宜主子受累了,圣上圣明,这才叫杖毙查办。”刘复朝尤听容拱手,垂首道:“奴才是常大总管调上来,往后奴才愿为宜主子效犬马之劳,还望宜主子不嫌奴才粗苯。”
他这话说的漂亮,但漂亮话谁都会说。
青町笑了,脸上有些得意,见尤听容不说话,开
口道:“刘总管这话说的忒严重了,咱们宜秋宫可当不起。”
青町的语气讥讽意味十足,刘复却只是咧嘴一笑,微微拱手道:“青町姑娘说笑了。”
转而看向尤听容:“宜婕妤德冠六宫,圣上亲赐协理宫务大权,位份又仅在皇后之下,能为宜主子效劳是奴才的本分,更是奴才的体面。”
当着满宫掌事的面,这是向尤听容投诚了。
尤听容的后背微微往后靠了靠,打量着刘复,这人比张总管年纪轻些,瞧这不是很面善,但说起话来倒是不留余地。
尤听容微微颔首道:“坐吧,公公的心意我自当领情。”
而后才不紧不慢扫视了众人,不咸不淡道:“只是我天资愚钝,连账目册子都是一知半解,资质尚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