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眼瞧着皇后清冷自持的面容骤然瓦解,转头锐眼望与自己对视,因为动作突然,凤冠上的口衔红珠的金凤都跟着方寸大乱,羽翅颤动着,昭示着皇后的震惊。
尤听容与她对视片刻后眼波一转,舒展姿态般伸了手,青町立刻扶着她的手腕。
尤听容这才莲步轻移,凤钗上的宝石流苏随布轻晃,接过了缤菊手中的荷包。
又回转过身去取秋弥手中的那个,秋弥的手攥的很紧,指尖都泛白了,尤听容见她不松,调笑般说道:“怎么?只有皇后娘娘的人看的……我这个当事人看不得么?”
秋弥只得松了手,放下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皇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尤听容手中的荷包,眼神有些慌乱了。
尤听容则言笑自若地垂首打量着手中的两个荷包,转头对还跪着的缤菊道:“你的手艺可真是妙极了,我瞧着已然十分相似呢!”
缤菊谦卑道:“宜美人过誉了,奴婢粗手笨脚,如何能与您相较。”
江慎将皇后的慌乱看在眼里,拳头攥紧了又分开,挂着惯有的笑容道:“宜美人,既然池才人的荷包找着了,便还是让绣娘们辩一辩吧,也算为您的清白自证了。”
尤听容点头,“那是自然。”
皇后看着江慎镇定的眼神,心中稍定。
是呢,她怕什么,这针线房是自己的人,即
便找着了,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绣娘拿着这两个花纹如出一辙的香囊,手指都在发颤,三人你推我、我推你,迟迟拿不出说法。
江慎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皇后娘娘面前,可要如实来报,否则……仔细牵连亲族。”
是提点,更是威胁。
只要还是皇后娘娘主理后宫,底下人在皇后手里讨生活,就不敢忤逆皇后的心意。
最后还是那个领催出来回话,“回皇后娘娘话,依奴婢多年的眼力,池才人的荷包虽然精巧,但与宜美人所绣的蝙蝠叠嶂花卉纹针法并不相同,才拿进来的这个……才是宫女仿制,且应当曾在绣房里待过。”
“领催不愧是领催,流云宫的宫女缤菊自小在针线房里做活,绣工出众。”江慎一句话,侧面将领催的胡言衬的更加可信。
“宜美人,您还有话吗?”江慎眼似寒针,直直地刺向尤听容。
今日尤听容公然藐视皇后的举动,彻底惹恼了江慎。
皇后长出一口气,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后颈已经有些汗湿了,沾着织锦的领子有些不自在。
“自然要问。”尤听容不怒反笑,“三位都是浸淫宫廷几十年的宫人,应当知道诬陷主子的罪责,三位敢以性命作保吗?”
刀架在脖子上,三位绣娘只得点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很
好。”尤听容从她们手中抽出荷包。
她就等着针线房的人睁眼说瞎话呢,没有他们的伪证,顶多算皇后被蒙蔽视听、偏听偏信。
可有了他们做伪证,尤听容才可反咬皇后构陷诬赖于自己。
二者的罪责截然不同。
“陛下,臣妾冤枉,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尤听容提裙跪下,头却未低上半分。
单允辛凤目微眯,“且先起来罢。”
“你有委屈,尽可说来便是,朕会为你做主。”单允辛说的不紧不慢,却字字透着不容置喙。
“谢陛下。”尤听容在青町的搀扶下起身,
“俗话说的好,一样米养百样人,人有不同,针法亦有不同,臣妾不相信,绣娘们竟辨不出其中差异。”
“无非是宫中绣娘们都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已然认定了臣妾的罪责。”尤听容面露失落之色,楚楚可怜,“臣妾想请诸位夫人们做个见证,帮着认一认,看看是否真如绣娘们所说。”
池夫人这一晚上,心就好似被捏在手心里搓揉,见尤听容要自证,也顾不得避嫌了,第一个说道:“为宜美人效劳,是臣妇应当的。”
相熟的夫人们也起身附和。
尤听容将两个并蒂莲香囊打开来,取出里头的香包,“臣妾的母亲出身楚地,有一项绝活是双面异绣,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皇后一听便知此事是竹篮打
水一场空了,她万万没想到,尤听容还留了这一手。
先前步步败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麻痹大意,她就是想将事情闹到,闹到皇后不可收场才好。
皇后再傻也想明白了,这送上门的把柄只怕早就在尤听容的算计之中了,就等着皇后入局。
“只可惜臣妾心浮气躁,只学了皮毛,可绣个花鸟蝴蝶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尤听容将几个荷包里外翻转过来,又从头上抽了根细簪下来,手腕翻转几下,便将三个荷包的里布拆了下来,只留了最外层的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