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院使安安静静在一旁等着,看着单允辛怜爱地擦了擦尤大小姐脸上的泪痕,暗暗压下心中的惊骇。
常顺却已经习以为常,陛下对尤听容就跟着了魔一般,只要碰上尤听容,这可真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啊!
单允辛安抚好了尤听容,这才随手掀开了自己的袖子,因为鲜血干涸了,皮肉和织锦都有些粘连在一起,乍一动作牵动了伤口,又有些暗红色渗出来。
肖院使看着忍不住皱眉,忍不住“嘶”出声来,可单允辛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
肖院使跪着替单允辛冲洗了血迹,这才露出两道皮肉外翻的伤痕,发钗是钝器,能划那么深,可见动手的人下手之狠。
肖院使赶紧撒了药粉上去,又取了干净的白纱布仔仔细细地替单允辛包扎,趁机偷摸摸地看了眼榻上睡的极不安稳的尤听容,这位姑娘也是倒霉。
本来都要成亲了,听闻还是情投意合的好婚事,碰上这么一桩事,婚事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怕有心人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难得陛下上心,应该不至于走到出家这一步,只是不知道又能得个什么位份。肖院使想到陛下之前被烫伤,似乎身边伺候的也是这位尤小姐,看来还真是有些缘分的。
肖院使心里琢磨着,停留在尤听容身上的视线就稍久了,待听到常顺清嗓子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好家伙,陛下不知盯着自己看多久了,那双深邃的凤眼不怒自威,肖院使委实吓的够呛,赶紧请罪,“微臣该死。”
“微臣、微臣是想着,尤大小姐身子弱,此情药与迷香合用之下药力过猛,微臣虽未尤大小姐清了药毒,只怕今儿夜里还会发一阵小热。”肖院使悄悄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说起病情,他的舌头总算捋直了。
“微臣再开个散热的方子,若是烧的厉害,就煎了药服下,再辅以冷帕子降温,便无恙了。”
说起尤听容的身子,单允辛的脸色微微好看些,缓缓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肖院使这才松了口气,正色说起陛下的龙体,“倒是陛下,龙体强健,服过药便无碍了。但也因为您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只怕这几日会觉阳气过胜,有燥热之感,只需阴阳调和,便可缓解。”
常顺听的认真,总算松了口气,“此事出的蹊跷,奴才定会查明真相,胆敢伤了陛下龙体,实在罪无可恕!”
单允辛摆了摆手,肖院使连忙捡了药箱退下,接下来的话就不是他敢听的了。
“在暖阁动手脚的不必查了,想着法子劝朕来的,还有谁?”单允辛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浓,最后目光落在来榻上的尤听容身上,锋芒毕露,“倒是何人……不显山不露水,却能想到算计尤听容来此地,要好好查一查。”
常顺闻言,脸上也冷酷
了些,“奴才明白。”
——
前往东侧殿的回廊上,池卿朗脚步匆匆,厚底皂靴踩在厚实的地砖上,声音有些闷。
他的身边,是一身谷鞘红色宫装的池卿环,手里还抱着一团衣裳,紧跟在池卿朗身边,脸上也带了焦急之色。
而身后满脸愁色的正是方才避开人离开的池夫人,几次开口唤池卿朗。
池夫人本来是去给池卿朗通风报信的,她知道池卿朗重情意,可她却没想到池卿朗想都没想,竟然就打算想法子将此事遮掩过去。
池卿朗做事向来周全,手脚利索地寻了颜色相近的衣裳,还拉了池卿环来做证人,要将池夫人随口扯的谎话落实了。
瞧着样子,倒是还想保全了与尤家的婚事。
池卿环更是胡闹惯了的,听了大哥两句话,就忙不迭地帮着筹算。
池夫人要劝,池卿环竟反过来说服她,“母亲,咱们两家既行了过定礼就是一家人了,再者两情相悦是多么难得的如意事,哥哥都不在意,母亲为何要做这个恶人呢?”
池夫人被说的一口气堵在的心口,池卿环都入了宫了,他本以为女儿总算认清了感情之事,却不想她还心心念念什么“两情相悦”。
就这么一犹豫,这两人就冲暖阁来了,眼见着都能看见守在暖阁门口的张福了,池夫人最终还是紧走两步拦在了儿子身前,“卿朗!你给我站住!”
“她已
经是陛下的人了,清白不在,名节不保,今日暖阁的丑事保准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今日不止我在场,还有皇后娘娘、还有董才人,还有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们,大家不是傻子,你骗得过自己,也骗不过旁人!”
“儿子并非装聋作哑、掩耳盗铃之人,只是尽一尽朋友的心意罢了。”池卿朗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就是被迷昏了头了!”池夫人哪里肯信,她出身勋贵,嫁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体面了半辈子。
即便是现在,一想起方才在暖阁看到的那一幕,都觉得气血上涌。
满室狼藉、撕碎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