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闻言回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一身榴萼黄细褶襦裙的小姐,头上灵动轻巧的垂挂髻显示了她尚未出阁的身份,头顶上发髻的两侧做工精细、五彩斑斓的宝石排簪彰显了她富贵的出身。
她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满是酸气,显然是针对尤听容。
“不知这位小姐是?”尤听容保持了不俗的修养,平静地问道。
岂料这个小姐丝毫不知收敛,嘴一撇,“尤小姐可真是奇人,官家太太个个你都认识,我你却不认识?”
“看来是早早就打算好了要攀高枝,不晓得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一番话下来,夹枪带棒的,说的池夫人都黑了脸,“李小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还请顾惜身份,慎言为好!”
池夫人话说的重,李小姐脸色一白,眼睛里带了受伤,“池夫人,小池大人这样风光霁月般的人,您怎么就给他定了一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未婚妻?日后出入朝堂都惹人笑话!”
这话说出来,周围的夫人们都面露不忍之色,又忍不住皱了眉头,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
有人出言调和,拉了拉李小姐的袖子,“李小姐,今日是陛下设宴,你好歹顾忌着你父亲太常卿,切不可失了礼数。”
尤听容听懂了,这位李小姐是池卿朗的爱慕者,只怕没
少表露情意,被自己横插一脚,这才恼羞成怒了。
父亲是太常卿,又姓李?
尤听容略一思量,倒是知道是谁了。
“李小姐说错了,正是因为池公子如朗月清风一般正直而有担当,他自然无需看重门第,更不必稀罕岳丈家的权势。”尤听容别有深意道:“李小姐,您说……是不是?”
“你……”李小姐闻言瞪圆了眼,恶狠狠地看着尤听容。她就知道尤听容这个女人心计深重,对池卿朗觊觎许久!竟然连她家里的事都知道!
尤听容看着她怒不可遏,依旧挂着得体的浅笑,似乎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李小姐是太常卿的嫡女,外祖父曾是太子太傅。
太常卿本是个普普通通的举子,本来是外放做官的命。还是因为娶了太子太傅的女儿这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听闻十分惧内,至今也只有李小姐这一个女儿。
前世太常卿陪同皇帝巡陵园时,脸上还带了女人的抓痕,就是夫人的杰作,惹了不少非议。
单允辛为此罚了他半年俸禄,还把这事当笑话和尤听容说过,因而尤听容对太常卿印象深刻。
因而尤听容这番话,就是狠狠打了李小姐的脸,偏生她还不能为此发怒,否则更是要惹人闲话。
“我与池公子虽是偶然结识,可古人云,‘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缘分二字,并非我等可以预料。”尤听容四两拨千斤把攀龙附凤之嫌避开了,又隐晦地炫耀了她与池卿朗的情分。
看着李小姐的眼睛里竟然蓄上了泪水,尤听容忍不住分了心,做了多年的“宠妃”,她倒是对对付女人驾轻就熟了。
“小池大人不过是一时迷了眼,你今日有多风光,改日便有多狼狈!”
“李小姐并非我,怎能对我的为人妄加揣测呢?”池卿朗明净澄亮的声音在传来。
一身沉稳鲜亮的绯色官袍穿在身上,愈发显得池卿朗芝兰玉树一般。此刻笑盈盈地看着尤听容,站在尤听容的身前,维护的姿态是如此明显,对着诸位夫人见礼,“见过诸位长辈。”
“李小姐方才所言有误,并非是听容对我别有用心。”池卿朗目光清澈,认真道:“别有用心的是我。”
“是我心慕于听容,千方百计求娶她。”池卿朗微微偏头看着尤听容,面目柔情,“能求得这样一位心爱的佳人做我的妻子,是我此生的福分。”
众位夫人闻言,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少年人的情意,真是炙热且直白。
而李小姐则彻底承受不住了,跺了跺脚,而后哭着跑开了。
尤听容见状,微微叹了口气,看向池卿朗,二人相视而笑,“不是说很忙吗,怎么还有空过来了?”
池卿朗小声道:“今日天冷,我找人寻了两个暖手炉,给你和母亲送来。”
池夫人笑呵呵地接过,嘴里埋怨道:“我参加年宴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你怎么从前没想起过给母亲送暖手炉,今天头一回带着听容来,你就巴巴寻过来了?”
池卿朗无奈地喊了声母亲,池夫人这才放过他,“罢了,是我皮糙肉厚,抗冻!”
周围的夫人们不禁都跟着笑了,池卿朗将东西送到了,又匆匆离去。
闹了这么一出,大殿里也陆陆续续坐满了,众人各自回了位置,端坐好,只等皇上皇后驾临。
约莫过了半刻钟,殿门口,排成长列的宫女们手捧托盘,垂头静立在墙边,只等开席。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