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
秦不闻撑了一柄青色的油纸伞,她跺了跺脚,拢紧了身上的大氅。
秋天就快过去了。
秦不闻走在长安街上,因为下了秋雨,周围的摊贩都早早地收了毯子。
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远处枯败的桑树叶上,沙沙作响。
伞面刷了桐油,雨水飞溅在伞檐之上,又激起细小的晶莹。
再往前走一段路,秦不闻便见到了从皇宫内出来的几个朝堂大臣。
当时宋谨言将季君皎为首的几个朝堂大臣叫去了皇宫,应该是有事要谈的。
如今谈完了,就纷纷往府邸方向走去。
当然,圣上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如今京城下了雨,宋谨言便安排了几个内侍,撑了伞送几个朝臣回家。
季君皎身边跟着的内侍,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他半步远的后面。
男人一身衣裳,没溅一滴雨水。
其余几个大臣对于今日见到的“长安王尸体”都有自己的看法,几个人跟在季君皎身后,也在议论着。
“首辅大人,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要将长安王的尸体直接丢了?”
一位老臣小心翼翼地询问季君皎的意思。
季君皎身姿清隽,他目视前方,眸光清冷如雪:“不知。”
陛下圣意,不可揣度。
那老臣叹了口气:“唉,虽说长安王殿下作恶多端,但是……”
但是什么呢?
老臣最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没有说出口。
他们几个老臣,都是追随先帝至此的肱骨之臣。
平日里,那长安王虽说坏事做尽,罄竹难书。
但他们又不觉想起长安王在时,那雷厉风行,不留余地的作风。
平日里,他们想要铲除一个贪官污吏,必须找齐证据,上报陛下,还要防止贪官们狗急跳墙,反咬他们一口。
但是长安王不同。
他做事似乎总是随心所欲。
当年,似乎只是因为一个身居高位的贪官不小心朝长安王行礼晚了一瞬,长安王一个不高兴,直接让人将其就地正法。
他的做法确实不符合曜云律法。
但扪心自问,确实为曜云铲除异己行了许多方便。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朝堂上的几个老臣,竟然不约而同,都不想让那具尸体,就腐败在那昏暗无光的泥土之中。
只是……陛下似乎心意已决,他们再说什么,都显得徒劳。
几个内侍撑着伞,跟着大臣们缓缓前进,一言不发。
走在最前面的季君皎身姿端方,他抬眸,便看到烟雨之中,似乎有谁向他走来。
他停下了脚步。
隔着一条长街,季君皎终于看清来人。
少女一身银绿色大氅,一头墨色长发插了一支银簪,有风吹起少女裙角,就连那青绿色的油纸伞似乎都有些歪斜。
季君皎驻足,见状便不觉笑了起来。
——阿槿的力气,太小了。
见首辅大人停下,几个跟在后头的老臣便也疑惑地跟着停下了脚步。
“首辅大人,怎么了?”
几个老臣小声询问。
季君皎没有看向任何人。
雨下得似乎更大了。
季君皎远远地看着那向他招了招手的少女,嘴角笑意更深。
“诸位,”季君皎回身,恭恭敬敬地朝着几位前辈躬身,“晚辈就先回去了。”
几个老臣愣了一下,便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少女。
有老臣脸上笑意渐浓地调侃道:“哦呦,我们首辅大人好福气啊,竟然有这般貌美的女子亲自迎接!”
季君皎便笑:“几位大人说笑了。”
几个老臣意味深长地看了季君皎一眼,便纷纷欠身算作回礼。
季君皎便又看向为自己撑伞的内侍:“公公就送到这里吧,府中人来接了。”
内侍弯着腰:“首辅大人拿着伞吧,切莫淋了雨。”
季君皎看了一眼内侍手上的伞柄,又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只带了一把伞的秦不闻。
“不必了。”
季君皎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退后一步,半截身子便溅上了雨水。
他笑,眸光温柔,似乎有什么九天的春水,融化了男人眼中的万年寒冰。
有风凛冽,吹过男人腰间玉佩,环佩轻鸣,声音悦耳。
“我与她同路。”
他微微颔首,便又后退一步,随即转身,向着远处的少女快步走去。
远处,少女见他没有伞,便皱着眉朝着季君皎奔去。
“大人!”
秦不闻快步奔向季君皎,将油纸伞撑在了男人头顶,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