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底下铺着块锦帕,一对小小的羊脂白玉手环放在里头,看着就是给小娃娃戴的,玉环质地很一般,最多也就值几十两银子。
“老夫人,还有没有其他的?”王月枝追问道。
秦张氏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压根就没发现王月枝的不对劲:“都让凝霜拿走了。”
“什么玩意?”王月枝将两个手环捻起随手将盒子扔在床榻上,砸得秦张氏手疼。
“你?”秦张氏微微仰头才发现王月枝满脸的嫌弃,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堵住心口,她说不出来只能苦笑。
“老夫人,秦明德推了我一把导致孩子早产。就在一个时辰前,我生下个男娃娃,可惜生下来他就死了,这对手环是用不上了,我拿去当了用这些银子坐月子。”
“死了?”秦张氏脑袋轰地一下就跟被雷劈中似的。
“屋里的气味太难闻了。”王月枝捂住鼻子白了秦张氏一眼。
薄被盖着秦张氏骨瘦如磷的身子,因为失禁伺候的丫鬟嬷嬷为了省事干脆不给她穿衣裳。
说完后王月枝转身在芳儿搀扶下缓步离开,床榻上的秦张氏凝视着地上那个盒子。
当初刚刚嫁入平延侯府的新妇安昭筠来给秦张氏请安,她拿出这个盒子打开告诉她里头这对羊脂白玉手环是秦家祖传之物,老侯爷小时候戴过、秦明德小时候戴过、将来她若是生下儿子也要戴着。
那时的秦张氏真觉得手里这对胭脂白玉环是好东西,后来她才知道安昭筠身边的丫鬟戴在手上的镯子都要比这对好。
安昭筠没有半点嫌弃,她娇羞地低下头。早就看出秦张氏手头不宽裕的她偷偷塞了张银票在盒子里头合上又递回给她,说是等将来老夫人再给孩子。
那张二万两的银票一直放在锦帕下面,秦张氏最初是舍不得用,后来锦衣玉食再加上任由她挥霍的钱财,她早就将那小盒子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刚才王月枝说她生下男儿,她才记起。
薄被被费尽蹬开滑落床榻,全身赤—裸裸的秦张氏伸出只骨瘦如柴的手掀开锦帕,藏在下面那张二万两的银票露出来。
颤颤的手将银票拿到嘴边,泄愤似的她撕咬着,她要将二万两银子咬碎带走,勉强咬了几下后,那张银票面目全非但依稀可见二万的字样。
手耷拉下来,脑袋也同时垂落在床沿,失去光彩的眼睛没有合上,最后那滴眼泪滴落地上,临死那刻谁也不知道秦张氏可曾后悔?
太傅府内,李睿望着空空荡荡人去楼空的半闲居愣住了,回过神来他转身径自去安太傅的书房。
“安太傅。”不等小厮禀报李睿跟阵风似的冲进去,“阿筠呢?”
书房内不只安定邦在,安家兄弟仨也在,父子四人神色严肃。
安定邦盯着李睿默不作声内心五味杂陈,安昭筠提出以治疗蛊毒为名离开不管是安老太君还是他都不答应,可最后她给出个理由,一大把年纪的母子俩都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安老太君立即下令连夜让半闲居的丫鬟们连夜准备行礼,安定邦则是让马房所有的人都行动起来,安家的马车全派上用场。赶着城门开安昭筠母子能顺利离开京城。
李睿这辈子都没这么慌过,从安昭筠离开皇宫他就莫名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怕了,真的怕了。
还是安昭宁看不过去说:“战王殿下,筠儿无性命之忧。”
“蛊毒解了。”李睿松了口气。
“没解。”安太傅接过话。
李睿正要追问就安昭宗抢先开口说:“蛊毒暂时控制住了,筠儿离京寻找高人解蛊去了。”
“离京?那琮熙和琮晨呢?”
听到李睿问起安太傅的脸都黑了:“孩子才多大,筠儿自然要带上他们了。”
“筠儿去哪里寻解蛊高人了?巫族所在的地方吗?”李睿虽然觉得安太傅今日的态度怪怪的,不过他心里着急也没有多想。
“战王殿下贵人事忙,京郊大营还有个烂摊子要收拾,筠儿的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到这个时候,李睿终于确定安定邦不待见自个儿,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哪怕当年他独自偷偷上门,太傅大人就算不是和颜悦色起码也会给点面子。
必定是因为筠儿是在宫里遭暗算,而且还是替皇祖母受罪的,安太傅将这错全推到自个儿身上了,李睿想到这里也就心里平衡了。
安昭宣如今常跟李睿混在一块,俩人之间的友谊突飞猛进,虽然不明所以,不过却很清楚父亲安太傅很明显对李睿有意见。
察觉安昭宣偷偷给自己使眼色,李睿也看出安定邦心气不顺,再多说几句说不定太傅大人会将自己给赶出去。回头再问他吧,旁敲侧击他就不相信诺大的太傅府这么多人问不出点什么来。
李睿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太傅大人,告辞了。”
“慢走不送。”安定邦冷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