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安昭筠全明白了,她不由红了眼眶,他们并非全无抵抗能力、也并非认命不为自己讨回公道,他们是为了安家而一味忍让。
“君嬷嬷!”碧水叫唤道。
众人顺着碧水的视线望去,就见君嬷嬷走过来。
老许头一把拽住老高激动得声音颤抖:“是不是老太君来了?”
“你别激动,别激动。”老高轻拍着老许头的肩膀,“我可没想瞒着你,就想着等老太君休息后再带你去见她。”
“老许头。”君嬷嬷隔着老远就打招呼道。
看来老许头与祖母是旧识,而且交情不浅,安老太君不只记得他还特地要见他,安昭筠心里想着。
“你先告诉我,我是说还是不说?”老许头一把抓住老高压低了声音。
君嬷嬷隔得有些远,但安昭筠却听得清清楚楚:“你就算不说我也要告诉祖母的,继续隐瞒下去你们老的不说难道连小的也不顾不管了吗?你们看梧桐十一岁却像个七八岁的,再看看其他大大小小的孩子。”
老高不由抹眼泪:“郡主,若是因此?”
“安家不惹事,安家也不怕事。”安昭筠淡定地说。
说话的功夫,君嬷嬷已经来到他们眼前,她此刻已经完全愣住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君嬷嬷手颤颤指着所有人:“你们、你们?”
“君嬷嬷,走吧,一起去见祖母。”
安昭筠三言两语将庄子的状况说了一遍后躬身告罪:“祖母,是筠儿的错,筠儿没能及时察觉,让大家伙都受苦了。”
安老太君看着杵在旁边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的老高和老许头摇摇头说:“不是你的错,是祖母的错。”
“不是的,老太君,是我的错。”老高跪了下来,“我辜负了你的期待,没有照顾好大家。”
“是我这糟老头子的错。”老许头泪流满面,“是我阻止老高禀报,是我心狠天天看着大伙儿受欺负。”
“现在是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安昭筠一针见血问道,“祖母,他们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安老太君长叹一声:“你们俩告诉郡主吧,没什么隐瞒的了。”
原来最初是安老太君见战场上下来的伤残士兵断了生计不少人沦为乞丐实在可怜,就将他们安置在这个庄子。
后来,安家计堂和武堂出来的人若是在执行任务中“重伤不治”的也就会送到庄子里来。
“这么说,见不得人的是那些安家出来的人。”安昭筠眼珠转了转,“他们应该死,可祖母于心不忍将他们暗地里安置到庄上来。”
老许头哽咽着说:“老太君,我们这些人原就该死,多活了这些年已经够本了,要不我带着他们走,总之不能连累安家啊。”
“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事我们安家做不来,祖母,你做得对。”
安昭筠眼中闪过精光,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安家的罪名中有藏匿钦犯一罪,估计最后这事也被捅出来了,所谓的安家谋逆就因为点点滴滴而成为证据确凿。
安老太君眉头紧皱:“这些年来,我不敢来这庄子,甚至不敢外提起这是安家的庄子,就是怕被人知晓。他们也很警惕,从曾暴露庄子与太傅的关系,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因为没主而遭人欺凌。”
“祖母,其实老许头说的对,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离开。”
“是,我们走。”老许头抹去眼角的泪滴,“老高,赶紧让他们收拾,收拾,我带他们走。”
老高急得脸红脖子粗:“不行,十几年了,现在说走就走,你们要走到哪儿去呀?”
“你们别急着走。”安老太君发现安昭筠镇定自若,“筠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闻言老许头和老高齐齐将转向安昭筠,他们的目光中充满期待。
安昭筠冷静分析:“其实与沈家的庄子为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若不是对方庄子里的庄头是个草包,你们一直示弱对方早就觉察不对劲,只要花点心思查查你们早就暴露了。”
老高和老许头听得稀里糊涂,他们示弱不就为了掩饰,怎么倒成容易暴露了?
安老太君稍微想想却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筠儿说得没错,离京城方圆一百里的庄子,哪处的主子来头都不小,据我所知,这里往东是长公主的庄子、往西是二皇子的庄子。”
这下老高和老许头明白了,他们弄巧成拙,郡主说得对,他们的庄子被公主、皇子和阁老的庄子围着,只要有点脑子的就知道这庄子的不可能无主。
“祖母,我在一百里外有个小庄子,老许头他们可以暂时安置在那里。”安昭筠胸有成竹,“你们安心呆着,老是这么躲着不是办法,我会想法子让你们能堂堂正正走出去。”
“真的?”老许头眼中有光芒闪过随即又黯淡下来,“能不牵连安家,保住命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