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盯着她,她能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微颤。他不会感觉不到她早前的行迹诡异,其实他是知道的吧?
“早前你应该查过我,只是后来我一直未有离去的动向,你便不愿打草惊蛇。”桑榆含笑看他,“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样傻呢?这般小心翼翼的,患得患失的,何苦呢?”
他仍是不语,只是伸手抚过她凝着氤氲薄雾的眉眼,仿佛要将眼前这人刻在骨子里。
“我跟罗刹门的人联系,你应该有所察觉。李朔,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愿意支持我放任我,可你想过没有,如此一来我会变成你的困扰。因为紧盯着我的,不止是你。”她转身戴上了银色的面具,“皇帝兴许已经怀疑了我的身份。”
“你要明白,我与他曾是最亲密之人,虽然他不曾爱过我,可我们生活在一起多年,于彼此的生活习性和秉性都是最了解的。我是从宫里出来的,在拢月阁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有些意向了,只不过这人惯于隐忍,寻常人感觉不到他的真实意图罢了!”
“李朔,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理性对待你我之间的危机。我知你心,也愿意与你交心,生死不负
。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免得最后……”
“不会!”他握紧她的手,“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成为我的困扰。”
“那我们来说说这媚骨之毒吧!”桑榆抬头看他,“在平城不只是一个王世年,还有一个人,乃是我父皇在世时贬斥的宠妃。”
“她是个西域来的女子,听我母后说,她生得妖媚入骨,也正因为如此,当初父皇出巡在外,偶遇她之时便被她吸引。父皇有意带她入宫,但我母后坚决不答应甚至于以死相逼。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便失了踪。”
李朔蹙眉看她,“你是说,这人跟你父皇……”
“对!”桑榆轻叹,“我曾以为这平城可能是慕守业在捣鬼,可后来想一想,母后跟我提过的事情,隐约觉得可能跟这女子有关。听母后说,父皇回宫之后还跟她有所联络,逍遥门的宫廷秘药似乎也出自该女子之手。”
“左不过后来胡王失踪,父皇便快速蛰隐了这些人。此后大燕覆灭,便已经无迹可寻。而今她身在何处,确实是个难题。但既然我可能是在平城中的蛊,想来她应该还在那里。”
李朔也觉得有
些道理,“怎么偏生得这么巧,对你下蛊?”
“谁叫你当初将我推到风口浪尖。”她翻个白眼,“天下人都以为你将我捧在掌心里,对我下蛊便能借刀杀人,你说这么好的机会,谁会错过?”
李朔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自作自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以这世上果真有报应,如今真是报应不爽。
桑榆一句话,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大实话戳了某人痛脚,桑榆无奈的轻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我……”
“你跟罗刹门的人还在联络吗?”李朔忽然问,
桑榆转念便猜到他想说什么,无外乎怕她再跑了。
“放心吧,我还得盯着你,免得你此去边关丢下我们娘两不管。”桑榆微微踮起脚尖,吻上他的下颚,转而突然咬了一口。
李朔“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面色微沉。
“平城那头我可不敢交给罗刹门的人,那是前朝之事。罗刹门掺合太多,难免要心生变数,我不愿再惹来战祸,是以这种事即便要查也得找个我信得过的人。否则消息泄露,一旦那女子投靠了他人,我岂非作茧自缚?”桑榆笑
了笑,“我没那么蠢。”
“那我呢?”李朔问,“是否可以信任我?”
“若不信任你,我早就把这些事儿咽下肚子里,你还能听到只言片语吗?在我皇伯伯那里你尚且得不到半点好处,还想着能从我嘴里掏出点什么?我都死过一次,还怕什么?”桑榆翻个白眼。
每每遇见她的伶牙俐齿,他总是无言以对。
许是在男人心里,若是心上有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也不知是谁说过一句:若是男人心里有你,你便是无理取闹也是可爱;若男人心里没有你,饶是你乖巧懂事,也是处处不顺眼。
船行到河中央的时候,李朔将命船夫将早就准备好的河灯取出,总归是个念想,由着她发挥少女心。横竖在他眼里,永远都是那骄横跋扈又不讲道理,略带可爱的出走小姐。
桑榆想了半晌,才落笔写了心愿条。可一旁的夕阳倒是有些为难,她不怎么会认字所以有些字不会写,最后还是桑榆给代笔的。
“主子的字写得真好看。”夕阳由衷感慨。
桑榆笑了笑,“我这字是我父……我父亲亲手教导的,小时候练不好还挨过骂。”早些时候她一
直模仿李朔的笔迹,而今是放河灯,所以她才敢用自己的笔迹。
一笔一划,云华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