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里很是安静,桑榆站在梅树下,眉目微凝。
如何能两全其美呢?
身处夹缝之中,她不想看到李朔领兵出战,再为李勋上阵搏杀。又不希望见着李朔屠戮大燕后裔,那等同于背祖弃宗,如何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夕阳不知道桑榆为何突然变得很沉默,突然欣喜道,“姐姐,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落下,灰蒙蒙的天空里满是翻飞的素白。
雪风刮得很大,雪也下得很大。
桑榆站在梅花树下,张开掌心,雪花入手即化。
“姐姐,雪下大了,还是进去避一避吧?”夕阳觉得冷,“外头好冷。”
桑榆看了她一眼,“我喜欢梅花,所以才喜欢下雪。”
就好比喜欢上了李朔,才会接受眼下的太平盛世,收起刺猬身上的尖刺。虽是凰鸟离枝,却又有了梧桐可依。
雪花打在瓦片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踩着瓦片戏耍。安静的世界里,只能听到雪落的声音。你可试过撑着伞站在雪地里,闭上眼睛去聆听的感觉吗?
夕阳是不懂这种感觉的,只能赶紧去屋里升起火炉,尽量把屋子里弄得缓和一些,等桑榆看雪看倦了便
能进屋暖着,不至于冻着。
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没有人,夕阳一个人忙里忙外。
桑榆撑着伞,脸上呈现着稚嫩的神色,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彼时年少,那稚气未脱的时光。雪花打在伞面上,发出脆脆的声音,她握伞的指尖冻得发紫。
身后,有脚步声快速而来。
俄而是那人略带嗔怪的声音,“这么冷的天还在这里站着作甚?也不怕把自己冻坏了!”温暖的掌心裹着她执伞的手,“手也这样凉。”
桑榆转身看他,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这附近有你的暗卫,若我来此,定会有人报你。”
李朔轻叹,“延辛来报,说是梅苑有客,我便知是你在等我。找了个由头,说是军中有事便紧赶着过来了。”他的肩上满是雪花,发上也是白白的一片。
瞧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他又好气又好笑。都说女人爱上一个男人,要么变得像母亲一般无微不至,要么会被宠成单纯而稚幼的孩子。
他想,他宁愿选择后者。
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无奈的走进了屋子里。
夕阳一愣,延辛已经快速合上了房门,冲着夕阳摆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往脖子上抹了一
把!
“哦!”夕阳木讷的点点头。
屋子里暖和的很,李朔将桑榆轻轻的放下,她伸手掸落他肩上的雪花,然后笑盈盈的看着他。他很喜欢看着她眼睛里璀璨的光,那种重新燃起的生命,让他很有成就感。
这大概是一个男人能给予自己的女人最好的幸福,就是让她充满希望。
即便以后的路不好走,她仍能昂首阔步,像个骄傲的将军一往无前。
“出了什么事,要这样急着找我?”李朔解开她的披肩,褪下自己的大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我是想提醒你,仔细大梁使团的周全。”桑榆直入主题。
李朔一怔,“收到了什么消息?”
“百花楼来的消息,城外有人在活动,恐怕是冲着大梁使团来的。”她可不敢直说。
闻言,李朔坐定,将她冻得发红的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暖着。
她的手很凉,贴在他身上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来自于李朔哆嗦。
心下一怔,桑榆忙问,“你的伤没事吧?”
“无妨。”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是适应了她的冰凉,“暖得起你。”
桑榆点点头,“还有一个消息,如你所推断的那样。当日进了雍王府的
三个女子,唯一出来的恐怕就是苏娴。百花楼的把人都给画下来了,虽然画得不太像,但是轮廓还算清晰可见。”
“是苏娴?”李朔望着她。
桑榆颔首,“是!”
“李珩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李朔眯起危险的眸子,“我还以为昔日找了个借口,将这苏娴名正言顺的除了去,并借此堵了所有人往我身边塞女人的借口。”
“谁知道,这苏娴竟是这般命大。不但没死,还跑去了利州想要那份图纸,这背后恐怕还有人在操纵,绝对不是李珩那样的脓包能做到的。”
这些日子的接触,桑榆也觉得李珩虽然有小聪明但绝对没有大智慧,做不了这样深远的筹谋。
虽然苏娴是从太后身边过来的,但……如今瞧着跟太后也是面和心不和。
苏娴的背后,到底是谁呢?
李朔担虑的望着她,“以后仔细些,苏娴不但城府极深,而且武功极好,你不是她对手便要避其锋芒。尽量不要单独相见,除非有我或者人多的时候,记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