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惊醒。
他忙起身,正要下床,却听得背后传来司意兰的声音:“别着急,是紫纱来了。”
宋郁回头,见司意兰也醒了过来,一双眼秋水潋滟,肌肤白如莹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郁总觉得司意兰的脸色似乎比平时还要白上几分。
来不及细想,宋郁穿鞋下床,胡乱整了整头发,便推门而出。
紫纱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一见是他,先是一愣,脱口而出:“弑堂主?”
宋郁无奈,拱了拱手:“紫堂主,在下是宋郁。”
紫纱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司意兰在给她传信的时候,已经提过了宋郁脸上面具的事情,只是她出来得匆忙,连夜奔驰三日,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看明白眼前这人是宋郁,紫纱明亮双瞳中狠戾杀机一闪而过。
这抹杀气自然没能逃过宋郁的眼睛,他顿住脚步,不过片刻,也就明白了紫纱这恨意从何而来——
朱砂。
想起朱砂,宋郁心中不禁有几分歉疚,那日他带着中毒昏厥的韩六逃离凤凰岭,竟然把身受重伤的朱砂给扔在洞穴之中,让他独身一人面对武艺高强的沙鬼燕。
当时他抱着韩六在石径中穿行,身后传来朱砂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至今仍在他心中回荡。
他很想知道朱砂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但……他不便开口。
紫纱此时眼中已恢复了清冷无波的神色,她平静地注视着宋郁,说:“宋统领,我家宫主命我送麒麟血过来,交给承央神医。”
宋郁抱拳:“多谢紫堂主。”
此时,身后传来隐隐的兰花香气,却是司意兰着装完毕,走出门来。
紫纱见司意兰竟然也从西厢房里出来,不由得有些愕然,她眼光飞快地在宋郁身上扫了一眼。
这飞速的一眼却如锋利的飞刀,割得宋郁头皮一紧。
他感觉得到,紫纱那一眼中所含的恨意,比方才刚见到自己那一刻,更浓,更深。
紫纱垂眼,将眼中情绪尽数掩盖,她单膝跪地,恭敬行礼:“紫纱见过宫主。”
司意兰淡淡地回了一句:“起来吧。”
紫纱站起身,将手中包袱献上:“宫主,麒麟血带来了。”
“很好,交给神医便是。”
紫纱转身,将包袱递给承央,承央忙伸手接过。他打开包袱一看,见里面装着十数块上等血竭,外色黑似铁,研面红如血,闻之有一股火燃呛鼻的味道,承央大喜:“果然是难得的上品!”
承央这人,一见到珍奇药材便如同见了宝贝一样,于是当下便爱不释手地抱着那堆麒麟血,回房仔细品鉴去了。
院中只剩下宋郁司意兰和紫纱三人。
司意兰问紫纱:“我不在的这几日,宫里情况如何?”
紫纱看了一眼宋郁,司意兰道:“但说无妨。”
紫纱又往东厢房看了一眼,只见东厢一扇轩窗内,隐约透出一个袅娜的身影来,那身影紧紧贴着轩窗,看那姿势,似乎是在附耳倾听。
偷听那人,正是宋郁未过门的大嫂,萧婉蓉。
司意兰轻轻一笑:“无妨,你尽管说。”
紫纱这才说:“宫内一切安好,大家都按照宫主的吩咐行事。”
司意兰点点头,又问:“我走之前,将朱砂交给你处置,结果如何?”
听见司意兰提起朱砂的名字,宋郁心头禁不住忐忑起来,他忙向紫纱看去。
紫纱脸上表情依旧清冷,但仔细看时,却能发现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缓缓道:“朱砂违背宫主的命令,私自协助容翡等人出逃,更违背宫规,与沙堂主交手……”
紫纱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一贯清冷的声线中已带了几分暗哑。
司意兰负手而立:“所以,你是如何处置他的?”
紫纱眼眶微红,蓦地跪了下去:“宫主,朱砂年幼无知,受人蛊惑才犯下大错,还请宫主看在……看在紫纱多年来忠心耿耿侍奉宫主的份上,饶他死罪!”
司意兰叹了口气:“我临走时不是说过,这件事你看着办就行,我那话里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紫纱连忙抬头,眼中有感激之色:“紫纱明白宫主的意思。”
“那你是如何做的?在我看来,朱砂的罪过可大可小,只是,他对沙鬼燕出手……你也该知道沙鬼燕的脾气。”
紫纱容颜惨淡,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泪水在眼眶中滚动,良久方道:“为向沙堂主赔罪,我请他前来刑堂观刑,由我亲自主刀……我……”
宋郁已是焦急得无法,忙问:“你对朱砂做了什么?!”
紫纱含泪的眼牢牢盯住宋郁,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我斩下了他的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我的朱砂小心肝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