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瑜回想了一遍以前沈天赐汇报军情时的话语,竟没有找到一丝漏洞,这种人才,他还是得调查一遍才能放心去用。
沈钦虽是软弱,但自家宅子里的事也还是能处理清楚的。再说儿子和女儿都已经给了他明确的“指令”,他只要照办即可。
二叔父和三叔父一家虽然不情愿,但也是无可奈何。
小事皆休,沈月华方才看好戏的心情却早就没了。
她和沈天赐一路无言,走到小湖边才驻了足。此刻已是冬季,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又刚降过瑞雪,此时的花园银装素裹煞是美丽。
沈月华一袭银狐轻裘披风,美得像谪落凡尘的仙子。
她回过头,看到沈天赐坚毅的侧脸。不知何时起,这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弟弟已经变成了一个伟岸的男人,会帮她料理大事小情,让她无甚烦忧。
现在,昔日的小孩也要长大,振翅高飞了吗?
一股酸楚的感觉从沈月华心间流淌而过,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落寞。沈天赐是最为熟悉她的,看到这少见的表情,他更是心中不忍。
“阿姐……我……”
“你是为了我。”沈月华摇了摇头,“天赐,你不必如此。虽则现今武将地位超然,但真正到了太平盛世,自然还得倚
仗文官治理天下。再者说,你寒窗苦读数十载,我实在不忍心一切都功亏一篑……”
沈天赐难得见到沈月华像个正常女子一般叨念。
她从来都是精准犀利之人,何时会露出这种慈母般的姿态?
如此,更让沈天赐坚定了心中所想,手中所为。他笑了笑,将浑身的??7チ枥餍断拢??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阿姐,原本是为了让你能在大齐少受些刁难,但现在,我终是寻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纵使他多么的轻柔,还是藏不住那已融入骨血中的霸气。
“不用起于微末已经是我的大幸,将来,我誓要开辟出一套新的军功体系。阿姐,我要当大将军王!”沈天赐的背后仿佛闪烁着血光,刀枪剑戟之声,累累的白骨和白骨之上高不可及的荣耀!
沈月华不信,短短半年时日就能将他塑造成这幅模样。
但沈天赐的气势就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抑或是,以前的沈天赐是被放错了行的将军,在行伍之间,他才能显现出最强大的能量。常言道虎父无犬子,难不成沈天赐真正的父辈竟是出自将门?
当然这些也只是猜测,沈月华现今只想尽己所能地帮沈天赐。
“我会给隆表哥去一封信……”她也是急了,说完这句话便自嘲地笑了笑,“隆表哥怎么可能不知道……天赐……”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嘴唇动了几下,终是没有再说出话。
沈月华不擅长情感渲染,也不太愿在除却顾呈瑜的人面前流露出脆弱。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还是很担心沈天赐的安全。若是沈天赐单纯为了她,她一定会劝他放弃。但现在不同了,沈天赐既是有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业,她也不会去阻拦。
许久后,沈月华笑着鼓励他道:“以后齐陈两国的边防就靠你了,天赐,要活着!”
要活着。
她不在乎建功立业,不在乎封侯拜相,她只想要一个健健全全的弟弟。
沈月华转身离开,她心里堵得慌,得想办法好生帮沈天
赐筹谋一二。
沈天赐一直默不作声,他看着沈月华走远,突然大声道:“阿姐!元后懿旨的事你定是知晓了,但你不要担心,有我在战场一日,她必会忌惮你一日!”
最庄重的承诺,最实际的守护。
沈月华身形一颤,真的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时光如白驹过隙,纵是有太多人不舍,钦天监测的启程的日子终是到了。十一月初一,刚好可以在腊月前赶回大齐,也是顾呈瑜和沈月华商量很久后得出的日子。
顾呈瑜一行在大陈实在耽搁太久,元后本就极度思念儿子,若是赶不及年关,恐怕她对沈月华这个准儿媳会有更多的苛责。
浩浩汤汤,旌旗翻飞。
启程的队伍一直绵延到视野的极致。
沈月华盛装站在马车前,向争相辞行的众人一一作别。沈天赐借口有要事,没有出现在送行队伍里,但他还是躲在很远的地方,注目看着最爱的阿姐离去。
温隆身穿戎装,秦婉的身子也已经有了好转。
他们二人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沧桑,愿上苍能让齐梁两国晚些起战事,让这段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持续得再久些。
“外祖父他……”沈月华轻声道。
温隆摇头:“他老人家还在净慈寺那里,许是赶不过来了。”
温阁老不愿来送沈月华,他一把年纪,实在经不起这如同死别一般的生离。不论沈月华在大齐那里能不能过得顺心如意,温阁老与她是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