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展颜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瞧我这急脾气,既然大人您在此,能否麻烦您稍候片刻?我这就回去取来,还望大人能够代为转交于她,如何?”
凌予策轻轻摩挲着手中那支雕工精细的玉杖,笑容越发温和:“不过小事一桩,不如我陪你同往,省得你奔波劳累,嗓子刚有好转,切莫再受寒了。”
听说凌予策竟愿意同行,黛滢心头不免闪过一丝忧虑,悄悄瞥了一眼他袍子下隐约可见的不便。
然而,路上凌予策与她谈笑风生,话题从章州的四季风光聊到节日习俗,每一句话都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先前的那一丝忐忑也渐渐被这份轻松愉快的气氛所化解。
帐幕近在咫尺,不多时,黛滢便找到了嫣然昨晚更衣时遗漏的几件小巧物品,细心包裹好。
随后,她又抽出一张质地上乘的宣纸和笔墨,仔细写下自己的住处,一并放入包裹中。
想了想,她又从自己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行囊中翻出一个小巧的布袋,一并递给了凌予策。
“这是之前小然放在那里忘记带走的,我一直替她保管着,如今算是物归原主吧。”
那布袋边缘因为长时间被手抚弄而略显磨损,带着一种亲切的生活痕迹,尽管袋身略显饱满,但从外表却难以猜测里面究竟藏着何物。
凌予策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接,却不慎手滑,布袋掉落在地。
见黛滢弯腰拾起,他的眉头不禁蹙起,满是歉意:“实在是抱歉,是否需要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确认没有损坏?”
黛滢轻轻拍去上面的尘土,神情倒是颇为不在意。
她笑着摇头,轻声道:“无妨,里面不过是些寻常的草编小玩意儿,并无大碍。”
见对方依旧一脸歉疚,她索性大方地解开布袋,一件件展示起来。
那些蝗虫、小兔子等草编小摆件,形态各异,每一件都精巧至极,透露出一股质朴而真挚的情谊。
黛滢将这些小巧的工艺品轻放在掌心,向凌予策介绍道:“这些都是小然在……”
话说到一半,她险些失言提到“戏班”,连忙巧妙地改口,“在私塾做工时,一位匿名的朋友所赠,每一次那位朋友来访,总会留下这样一件草编的小礼物给她。”
“哦?听起来倒是颇有趣味。”
凌予策仔细审视着这些草编的艺术品,颜色泛黄的显然更为古老,工艺略显生疏;而色泽依然保留着淡淡草绿的,则手法圆熟,匠心独运。
他垂眸沉思,眼神变得深邃莫测,缓缓言道:“这般高超的手艺,真令人好奇是出自哪位巧匠之手,究竟是男是女呢。”
黛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补充解释,以免凌予策对嫣然的过去产生误解:“其实小然从未与那位朋友面对面,只知那人每次来私塾时,总会在小然负责的书室外远远坐着,没人知道其真实性别,只隐约感觉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或少女,但手指异常灵巧,每次悄无声息地离去后,便会留下这样一件草编之物。”
凌予策的笑容已经收敛,双目微阖,脸色复杂难辨:“这门技艺源自家传,早在很多年前,有些技艺超群的戏班伶人为了使观众更沉浸在剧目之中,会用草绳编织各种精妙的道具,在舞台上演绎出如梦似幻的景象。可惜的是,这门手艺极为难学,渐渐地就失传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我虽然唱戏多年,但对于戏外的世界,了解的远不如大人您深远啊。”
黛滢听得入迷,同时又为嫣然能够遇上如此懂得珍惜与欣赏的主子而感到由衷的欣慰。
“我幼年时偶然得见,那时还未能完全理解其中的韵味。”
凌予策敛起眸光,将那些小物件小心收进袖中,随即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动作之中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神秘……
"这瓶嗓子药,乃是由皇宫深处的御医亲自为我调配,你若不嫌弃,便请收下,对你的嗓子养护大有裨益。"
黛滢听闻此言,内心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既是惊喜交加,又略感惶恐,似乎这份礼物承载着过于厚重的情谊。
她轻轻旋开那小巧精致的瓶盖,瞬间,一抹清冽如同山间晨雾的气息扑鼻而来,抚慰了她因日复一日歌唱而略显干涩的咽喉。
心中虽是爱不释手,但面对如此贵重的馈赠,她脸上浮现一抹羞赧,推让间犹豫不定,手迟迟未能伸出去接纳。
“无须介怀。仅凭昨晚那曲高亢激昂、绕梁三日的演唱,已足以证明其价值连城。我相信,黛滢姑娘的歌喉定然比那晚的乐音更为清亮动人,我渴望着能够再次沉浸在你的歌声中。”
这番话,虽是一番赞誉,却在黛滢耳中,“绝响”二字显得尤为突兀,仿佛划破了她内心的平静。
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勉强笑纳了那瓶药剂,手指触碰到瓶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