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身上带着事儿,也不往家走,径直朝着这群人走来,与众人蹲在一处,自然是要提及她现在的日子;
在这群糙汉子眼中,“卖身葬父”的下场并不是太好但现在,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三大爷,我现在给京城来的贵夫人当丫鬟呢,主家待我很好的;”
“哟,不错不错,京城里来的,富商吧?”
金莲摇头:“不是是钦差大人,林家的那些人就是我家老爷下令斩首的;”
金莲一句话,霎时间让周边的人不淡定了;
官家夫人的侍女和富商夫人的侍女,那差别可大了去了;
说不定有朝一日,金莲也能飞上枝头;
就在一群糙汉子老大爷围着金莲献殷勤夸奖的时候,金莲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众人瞬间不淡定了;
“哎,你们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啊?钦差大人查抄林家只有,想将林家骗过去的土地归还出来”
这番话,金莲说出口来,轻描淡写;可落在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耳朵里,不亚于沉雷滚滚,万里电光;
短暂的寂静之后,这些汉子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间迸发出急切的喊闹声,你一言我一语,金莲甚至都听不到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好了;”
人群当中,最有威望的三叔公站出来,连续两声叫停周围人的吵闹之后,蹲在金莲身前,用一种庄重的语气,开口问道:“金莲,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是真的啊,少爷昨天就想归还土地了,可”
“可是什么?”
“可是,扬州府衙的人不同意,他们还是要将从林家收上去的地契作为扬州府的地契;昨天少爷就和刺史大人大吵了一架,可没用;”
金莲说完,众人眼神中的那股子希望瞬间破灭,蹲在地上询问金莲的三叔公,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佝偻的脊背又弯了不少;
金莲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但希望,又在这一刻破灭;
金莲不知道什么叫做调动情绪,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引诱,她只是按照王音希的意思,一句一句的将话说了出来;
“不过”
这一句不过,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一起;
金莲没有吊他们这群苦命人的胃口,而是直接开口道:“不过,我听夫人今日念叨,若是皇帝能看到这里佃农的苦日子,事情就会很轻松的解决;”
金莲一句话,让这群斗大个字不识一箩筐的庄稼人,心里有了念头,然后这个念头发了疯的生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坐在地上的三叔公身上;
年逾六十的三叔公,重重的一拍地:“走,老子活了六十来年,早就够本了。我当佃户挨饿可以,但我的小孙子才五岁,他不能挨一辈子饿;”
老人家一开口,仿佛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谁还没个后辈?他们能当一辈子佃农,靠着主家赏下的口粮过活,他们的儿子呢?孙子呢?
“金莲啊,你是我小王庄的大恩人啊;”
三叔公说罢,以六十多岁高龄的身子,跪倒在地下,给十几岁的小姑娘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之后,方才起身;
如此一幕,不仅在小王庄上演,更在周边许多村落中一同上演;
很快这些相互有亲的村落边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细数下去,足足有好四五千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拖家带口,只为拿回他们本该拥有的东西;
有的村子里还有教书先生,在“读书人”的建议下,他们没有一窝蜂的涌上扬州,而是一路朝北
一天的留言散步,一天的发酵,到了第三天,发现这群人的地方官吏逐级上报,第三天傍晚,长史张寻拿着下面传递上来的消息,一路小跑地找到了杨福安;
“大人,杨大人,大事不好啊;”
这两天没有萧御上蹿下跳地搞事,杨福安难得清静;
可是张寻急匆匆的模样,打破了杨福安养了一天的好心情,眉头皱起,看着额头上都有些冒汗的张寻,呵斥道:“张寻,怎么说你也是扬州长史,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狼狈?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虽然杨福安话是这么说,但张寻哪里敢怠慢,当即抬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将下面传上来的消息递给杨福安;
杨福安接过看的时候,张寻开口说道:“大人,下面有几个村子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朝着北边走了;
富安县令拦都拦不住,设立起来准备拦截的衙役也被村民冲开,不过从那些村民口中得到了些消息,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是打算去京城;”
听着张寻的禀报,在看着手上的消息,杨福安脸色由红变青,在变黑;
啪~
那张可怜的纸被狠狠拍在桌子上,杨福安咬牙切齿道:“这群刁民;当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