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教授面色略显尴尬,他明显感受到方天对他的不满情绪。他也明白,自他与李德路一同出现在饭馆那一刻起,便已默认了众人对他涉及苏梅考研名额被替换事件的猜测。
毕竟无人会轻易受骗。
面对方天的询问,严教授选择了沉默,并将目光投向李德路。李德路见状,立刻回应:“方大师,我和严教授已经仔细观察过此物,这吊坠项链的主体是一块内含昆虫化石的琥珀,对于这类物品,我们并无深入研究经验。
项链部分则由质地一般的灰白玉石、菩提籽、蜜蜡以及绿松石等混合编缀,看上去更像是某人搜集了一些散落的饰品,随意拼接而成。根据我们的初步评估,该项链的鉴定价值并不显著。”
李德路言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方天的反应,严教授也同样紧盯着方天,期待这位被誉为“天眼神通”的年轻大师能够揭示出其中深藏的秘密。在场众人也都屏息凝神,静待方天的见解。
只见方天微微摇头,直言不讳:“你们二人,一个是古玩店主,一个是指导研究生古董鉴赏的导师,面对如此珍品,竟仅得出如此肤浅的结论,我深感遗憾。”
方天毫不客气,尽管二人表面恭敬,但他看出他们眼神中隐藏的不服,遂指向吊坠项链解析道:“首先,关于这吊坠项链的吊坠部分,它实质上是一块琥珀,是由松柏科植物树脂深埋地下石化而成的有机宝石。
这块琥珀内部封存了大量微小昆虫,故可称为虫珀。其色泽呈棕黄色,触感干燥而不黏腻,从不同角度观赏,可见其表面隐现一层绿色薄雾,表明其为天然形成。
这块虫珀中的昆虫表层覆有一层类似角质的白色物质,且内部伴有丝状物,应为橡树毛,这是波罗的海虫珀特有的标志。此外,其爪勾的镶嵌方式,在17至18世纪的欧美虫珀收藏界颇为常见。
尽管波罗的海琥珀产量相对较高,但此块虫珀内的昆虫种类繁多,中央甚至嵌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极为罕见,因此仅凭这块虫珀,市场价值至少在十万以上。
至于项链部分,确实为后配与虫珀,尽管串绳材质普通,采用的是棉线,但在其中却融入了藏区常见的斜卷结和雀头结编织手法。更为特别的是,这条棉线已有玉化现象,这意味着历经数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才形成了如今的品质,由此推测,虫珀吊坠曾在藏区流传,后被人精心搭配成项链。
藏区民众素有用各类珍贵矿石,如天珠、蜜蜡、绿松石、青金石等制作护身符的习俗。然而,过去的一些奴隶或普通牧民往往无力拥有上乘的石串,即便有幸获得,也会用于交换财物,因此他们的石串往往是随意组合各种相近品相的石头而成。所以,这条项链实际上是一条汇集多种祈福石串而成的项链。
项链中虽有蜜蜡、菩提子、绿松石等,但品质均属一般,几乎无甚价值;然而那几颗灰白色的玉珠却来历非凡……”
方天说到此处,瞥了李德路和严教授一眼,问道:“二位是否听说过‘良渚文化’?”
“良渚文化?莫非你说那些玉珠是良渚时期的玉石?”李德路惊讶不已。
“正是良渚,我刚才还在疑惑为何这些玉珠看似粗犷却又似曾相识,原来它们正是良渚玉石。我之前竟然未曾想到这一点,要知道良渚玉石乃是新石器时代的产物,距今已有四五千年历史,堪称见证了我国几千年的文明演变历程。
良渚玉石自发掘以来,大多被送往国家考古研究院,流传在外的数量极其稀少,而这条项链上竟有将近四十颗良渚玉石,单凭这些玉石的价值,恐怕就已经接近五十万元人民币左右。”
严教授一听“良渚玉石”,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般激动起来。
“方大师果然独具慧眼,竟能辨识出这些玉珠源自良渚文化,我身为考古文化研究者,此刻真是自愧不如,获益匪浅。此前我对方大师年轻的身份有所质疑,但现在我是真心佩服,相比之下,我在鉴宝方面的所知所学,的确只是纸上谈兵。”
严教授言语间,对方天深深一鞠躬,继而转向苏梅说道:“苏梅同学,我要向你道歉,此次考研名额被替换之事,确系因我个人私心所为。不过,或许你应该庆幸,未随我走入迷途,反而结识了方大师,你在鉴宝领域的造诣,将来定会远超于我所能教诲的。”
随后,严教授又向李德路和李易欢表达了歉意:“李掌柜、李易欢,经过方大师的点拨,我才深刻认识到自身的诸多不足,决定暂时休假,亲身实践鉴宝之道,因此关于考研的事宜,我将无法再提供帮助,先前收取的几件古董,我会如数归还,实在抱歉。”
严教授说完,径直离去。
“严老……”
“严教授……”
李德路和李易欢一时愕然,他们父女俩为了这个考研名额费尽周折才打动了严教授,没想到严教授突然选择放弃。然而,在目睹严教授离场和对比方天之后,父女俩并未过于愤怒。
原因很简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