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彭羕感兴趣的目光中,法正缓缓道来:“去岁故益州牧有意辅佐王室,解救天子,同凉州马腾一起兴兵讨伐李傕、郭汜,只可惜功败垂成,这件事诸君是知晓的……此战过后,李傕令郭汜、樊稠开府,与三公合为六府,把控官吏选举。”
法正眉宇微微揪起:“自此朝廷选官举吏的权力,皆归于李傕、郭汜等人之手,李、郭、樊等人是纷纷推荐起了他们的人出任显赫的官位,三公九卿稍有反对的意见,他们就是大动肝火,搅得朝廷不安,主持官吏任命的人更是无法抗拒,只能任由凉州贼拿捏……并且由于李傕、郭汜、樊稠推荐的人太多,而官位不够,出现排队任命的情况,主持官吏任命的人只好先从李傕推荐的人开始任命,郭汜次之,樊稠再次之,至于三公推举的人,始终得不到任命的机会。”
法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日积月累下来,朝廷上下都是李傕、郭汜举荐的凉州贼子,忠直之士不见踪影,朝廷事务皆是掌于凉州贼手,我大汉的朝廷,非天子所有,倒像是李傕、郭汜的庙堂了。”
黄权和彭羕沉默了下来,也没有再去饮酒,他们皆是自认为汉家的士人,忠心于大汉,有心出仕为大汉做一番事业,如今听着汉家朝廷如此的不堪,遭到凉州贼子的胡乱操控,自是面色上不太好看。
刘璋却是一脸的淡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兴盛就有衰亡,强汉四百年,沦落到如今的局面,算是很不错的,毕竟真实的历史上有刘姓宗室如刘备想着中兴大汉,还有一大批汉室忠良,如伏完、耿纪等人谋划着还大政于刘协,比起唐末、宋末、明末不堪入目的局面,大汉的晚年称得上一句光彩。
“去年六月,三辅地区大旱,禾苗干死,导致谷价飞涨,谷一斛五十万钱,豆麦一斛二十万钱,而且有钱还买不到,不止如此,把持朝政的李榷、郭汜不仅不想着去救济灾民,反而大肆收刮百姓手中的存粮,将大批粮草屯于他们的军营中,由着百姓饥荒……以至于,我听长安逃到扶风的人说……”这里法正压低了声音:“由于缺粮,长安城中发生了人吃人的事情。”
“该死。”这里刘璋淡定不住了,连朝廷所在的长安城、天子的脚下都发生了吃人的事情,三辅地区其他地方的情况不难想像,只怕比起长安城更是糟糕一些。
见刘璋动怒,法正不为所动,他知道刘璋的怒气并不是朝着他,而是朝着凉州贼李榷、郭汜:“明公所言极是,李榷、郭汜确是该死,他二人无治政的才干,日常以劫掠为生,今日只会想着今日的事,顾着今日的饱暖,至于明日,对李榷、郭汜来说太过遥远,他们从来顾不上明日……也因此,关中父老饱受李榷、郭汜帐下的恶卒欺凌压迫,轻则财货钱粮被抢,重则家破人亡。如我一般,能举宗族逃到汉中,免去灭族之危,实是万千关中父老中的一二幸运儿。”
“明公,来日讨定张鲁,当发兵关中,诛灭李榷、郭汜二贼,将陛下从李、郭二贼手中解救出来……上佐天子,下安黎庶,还关中父老一个太平。”彭羕听的动怒,他意气直发,向着刘璋请求道,但他的话虽然冠冕堂皇,可私下里却藏着一个小心思。
黄权附和着拱手向着刘璋道了一句,他的话有些直白:“若是能解救陛下于水火,以明公宗室重臣,国家骨肉,可奉天子以讨不臣,自是无往不利。”
听的黄权此言,法正眉眼一亮,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没由来的向着上首的刘璋看去,想通过观察刘璋的面色大概猜测出刘璋的想法。
只是令法正失望了,他看到先是刘璋点了点头,紧接着摇了摇头,这让他不免有些疑惑,他见刘璋所作所为和言语吐谈,当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可刘璋却否定奉天子以讨不臣的良谋,难道刘璋无意于争雄天下,只想着在蜀地躺平。
在黄权、彭羕和法正三人略微有些疑惑,但又不敢开口询问的当下,刘璋缓缓道来,说出了他近来收到了一条消息:“李傕、郭汜自然是要诛杀的,可奉天子以讨不臣一事,却是没有这个机会……王长吏有书信递来,言是自荆州传来的关中消息,说是天子思念旧京雒阳,遣使向李傕请求东归,十余次后总算得到了李榷的允许……这条消息从关中传到荆州,再从荆州传到我们这里,时间很长,或许现在天子已经在东归雒阳的路上也说不好。”
‘坏了。’
在场的黄权、彭羕、法正三人皆是智谋之士,他们顺其自然的推算了起来,若是天子东归雒阳,关东群雄肯定会有和董卓一样的角色跳出来,去将天子刘协抢在手中,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来,而不管这个挟天子的诸侯是谁,对于他们的明公来说,都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彭羕大脑急速的转动着,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登时让他头上冒出了细汗,更是凝结成了水珠滴下:“天子若是东归雒阳,河北的袁绍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怎么都会派兵让天子移驾冀州,巡幸邺城……现在公孙瓒已经势力衰竭,只能做困兽之斗,早晚会被袁绍所灭,袁绍到时候坐拥河朔之地,加之招抚夷狄之众为用,兼之挟天子以令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