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愤愤离去,他心中掀着滔天巨浪。
然而……
没有人在意他。
他的心情,他的不甘,他的愤怒,没有引起丝毫异样,宁国公府的所有人,依然如初。
柳旺儿中了秀才的消息,慢慢地传来了。
宁国公府正院的丫鬟仆妇们,也得到了喜讯。
“恭喜啊,长安,不对,我现在得叫你秀才姐姐了!”容翠笑盈盈上前调侃。
柳长安拎着篮子,喜滋滋地客套着,“不敢不敢,翠姐姐说的哪里话啊,太客气了。”
“来来来,我娘准备了喜果儿,大家尝尝,沾沾喜气。”
她把篮子打开,将里面的红果儿拿出来分给大家伙儿。
正院的下人们都很给面子,开开心心地上前接过,嘴里说着吉利话儿。
“我记得旺儿刚刚离府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儿们模样,腼腆得像个小娘子,没想到半年多光景,都成秀才老爷了!”
“变得真快啊!”容翠捧着果子,满脸感慨。
柳长安垂眸。
谁说不是呢?
半年多之前,她刚刚重生那会儿,哪里想到,今生前世,会有那么多的不同?
柳清如的靠山——太子殿下成了她的依仗,高傲如山岳,把自己当成神明,别人都是蝼蚁的柳文柏,成了奸生子,最令她恐惧的柳文瑞是她的合作对象。
“时事多变啊!”
柳长安轻嘘,刚想说什么,屋里,宋氏隔窗对她招了招手,“长安,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哎,来了!”柳长安见状,赶紧收拾情绪,对容翠摆了摆手,“姐姐,夫人唤我呢,我一会儿再跟你聊。”
“快去吧,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了!”容翠赶紧应声。
柳长安提着篮子,迈过门槛走进正屋,转身入内寝,她来到宋氏身前,先弯了弯膝盖才问,“夫人唤奴婢什么事儿啊?”
她声音很软。
笑容很甜。
心情很是飞扬。
只要想想旺儿考中了秀才,走上了跟前世完全不同的路,她就觉得开心。
明显,她的好心情,也影响了宋氏,宋氏显得忧郁的眉眼,染上了些许笑意,她道:“长安,旺儿考中秀才的事儿,在府里传开了,这是件天大的好事,你们虽没给我报喜,我却还是要沾沾这个喜气的!”
说罢,她转身拉开柜子往里掏。
柳长安见状,赶紧解释,“夫人,我们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
“我知道,你是怕我想起余儿,心里难受!”宋氏叹声,边翻柜子边道:“春闱过后,就是秋闱了,今科文……柳文柏也要参加。”
“他的学问是我哥哥教出来的,又在国子监读了那么久,所有人都说他有才华,能考中进士!”
“呵呵,他受着我哥哥的教导,拿着属于我儿子的国子监名额,平步青云了,但是余儿,余儿……”
“他连参加墨科这样小小的愿意,都要被曲秋彤打压羞辱!”
宋氏咬牙狠声。
眼里的恨意流泄,面容有瞬间的扭曲。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伤害她的孩子,比伤害她本人还要过分,她深深地恨着柳修。
恨到想起他,就觉得牙痒痒。
真的是,幸好太子把他调出京城了,否则,宋氏都不敢想象,她回到宁国公府面对那个该死的男人时,会是如何的控制不住自己?
大概会想跟他同归于尽吧?
柳长安咬唇,看着向来温柔到软弱的宋氏,浑身上下冒出刻骨的杀意和寒气,她不由轻咳一声,担忧地小声,“那个,夫人,您,您稍微放放宽心吧,奴婢相信事情肯定不会一直这样的。”
“太子爷、宋国公爷和宋世子,他们都在努力啊,他们那么厉害,肯定会很快想出办法的,您和余公子……”
还有我!
“都不用受太久的苦,他们会帮你们……”和我的。
她真挚地劝着。
宋氏垂了垂眸子,眼神依然阴暗,唇边却勉强挤出个笑容,像是宽慰柳长安般,“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也相信他们!”
“长安,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明白应该做什么!”
她轻轻拍了拍柳长安的头发,面容温和,旋即又从柜子里拿出个檀木的小匣子,放到膝盖上,伸手打开。
“行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我们明明是在说旺儿嘛,他中了秀才,我听说,今科秋闱,他还要考举人对不对?”
秀才一年一试,举人三年一考!
今年,刚好是两科重叠的年份。
眼下是五月,春闱刚刚结束,九月份就是秋闱,中者就是举人了,举人想接着往上考,就要参加十一月的进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