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下山所遇的女鬼多是阴晴不定,心怀不轨之类,压根不懂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是这般,还是独独他燕玉鹤的妻子薄情,得手了便完全换了副面孔。
他出奇地愤怒,只觉得怒火烧毁了理智,一时间觉得这鬼蜮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总归都是祸害人间的妖邪,当全部杀个干净才是,再将薛茗捉回去,叫她好好反省思过,改正这不端的品行。
燕玉鹤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甚至在怒极之时回想起薛茗说要找别的男人的那些话,他的脑中不可抑制地冒出想把全天下男人都杀光的念头。
不好,要走火入魔。燕玉鹤就地打坐静心,默念法咒。
他从不是这般杀念深重之人,怀疑自己是鬼气侵体太久,加之一直在鬼蜮当中,难免会受邪气的侵染,产生部分阴暗暴戾的想法。清心咒自心中流淌而过,带来甘泉般的冷冽,让他翻滚不停的怒意渐渐平息,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纵然怒意上头时,燕玉鹤满心怨怼,但在薛茗离开的几日,他心绪趋于平和后,又思考起来是否薛茗离开的原因当真如百鸦所言,是他房事功夫太烂,遭了嫌弃,所以才将人给气跑。
这样的自省一旦冒出个头,其后便没完没了,这是燕玉鹤从前不曾涉猎的领域,虽说他自己认为学得不错,实施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从薛茗的表现来看,似乎她并不赞同。燕玉鹤打小优秀,就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况且这才只是第一次,谁说他日后就没有进步?
燕玉鹤一边认为薛茗在这方面对他过于苛刻,一边又开始埋头苦学,百鸦连着几次上门喊他,都被他拒之门外。
专心学习房中术的燕玉鹤偶尔也会分出一些心神去应付令人厌恶的百鸦,这只鬼不仅话多,且白长了一双眼睛,不论燕玉鹤如何表现对他的厌恶,他都认为是玉面鬼王性子内敛,不喜与人亲近,丝毫不考虑是他自己惹人厌烦。
燕玉鹤想传信问问晴朝帝君,是不是当年他收徒时迫于什么原因,面前摆着一头猪和百鸦让他选择徒弟。
连着几日他都在烦躁中度过,时不时都要念动清心咒,去压一压心里想要大开杀戒的戾气,为了最后天雷诛邪的大计,这些忍耐也是燕玉鹤的修行。
直到他在鬼宴上再见薛茗。
他的妻,有时就是这般无知有趣,以为自己覆上了遮面的术法便能瞒过他的眼睛。她幻作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容比先前瞧着稚嫩许多,圆圆的脸蛋上像是镶嵌了两颗黑润的宝石,与他对上视线的一刹那显露出几分惊慌。
强作镇定的掩饰更如欲盖弥彰,燕玉鹤看着她笨拙地隐藏身躯,跟上去用捆仙索抓住了她,看着她挣扎和满脸怒气,急着想要逃走的样子,燕玉鹤心中的怒火也被点燃,将她带到灵泉中按在水中清洗。
她离开了几日,身上沾染了各种难闻的味道,那些游荡在鬼界的邪祟所散发出的臭味,只要稍不留神就会缠上她的身体。极阴之体在鬼的眼中本就是宝贝一样的东西,她处在危险中而不自知,分明他的身边最安全,她却一心想要离开。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怀疑他与姜箬鸣在从前有私情。
燕玉鹤冷笑,他追杀姜箬鸣半年之久,若不是她的魂魄正在与这极阴之体融合,他早就动手砍八百回,何来的私情,他燕玉鹤可不是寻花问柳的风流之人,此生认定了妻,便只会有这一人。
薛茗挣扎得厉害,扑腾起的水溅在两人身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却仍然倔强地不肯妥协,冲他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分明那日渡阳气之后她已经恢复满是活力的模样,这几日的离开,她又变得阳气衰弱,被鬼气侵体,折磨得她非常虚弱。此时努力睁着一双疲乏又可怜的眼睛,佯装凶狠的模样,强撑着说自己想要活,不想死。
燕玉鹤看着她沾上晶莹水液的脸,心头忽而不知被什么掐了一下,猛然袭来酸酸软软的感觉,笼罩他几日的躁意也跟着烟消云散。
细细想来,她只是什么都不知,一心只为求生,被奸人所欺瞒挑唆,所以并不能将错算在她的头上,是这鬼蜮里的鬼太过狡诈阴险。她冒险来此处,甚至是为了救那个被抓的人参精,如此重情重义,又怎么会是朝三暮四的薄情人。
更重要的是,她并非嫌弃他房事功夫太差,而是误以为他要杀她所以才逃走。她这几日不在他身边,应当也过得不好。
既然是误会,那就更没有计较的必要。燕玉鹤抱起她,决心这次一定要向她展示这几日的学习成果,证明自己的学习能力。
燕玉鹤心平气和地将她搂在怀里,双臂收紧,在心中慢慢地想,她是我的妻,此生唯一,我合该更包容地对待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