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半途,苏乙让吉米停车,然后下车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刘建明的。
“你之前和玛丽见面,你们两个有没有提到过我?”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电话那头,刘建明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
“还记得你们七个第一次做事的地方吗?”苏乙沉默片刻后道。
“记得,继哥。”刘建明道。
“现在出发,你自己一个人来,带着枪,到这里等我。”
“……出什么事了,继哥?”
“来了再说。”
挂了电话,苏乙又打给另一个人。
“喂?是我。”
“不是说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吗?”
苏乙报上了地址,道:“快点过来,有好戏。”
“精彩吗?”电话那头问道。
“非常精彩。”苏乙笑道,“你也有份出镜哦。”
“看来是不容错过?”那头调侃。
“不来一定会后悔。”苏乙道。
挂了电话后,苏乙闭上眼睛,把整件事在自己的脑子里又梳理了一遍,这才回到了车上。
“去大澳。”苏乙笑着对开车的吉米道。
“好。”吉米没有多问,立刻发动汽车。
“阿信,把收音机打开。”苏乙吩咐。
“好啊继哥。”阿信照做。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个政论访谈节目,是一位民主学者的访谈。
“吉米,慢慢开。”苏乙道。
“好啊。”吉米回应一声,放慢了速度。
苏乙靠在椅背上,听着收音机。
距离大澳的路还很远,而这个争论访谈节目,也又臭又长。
这位所谓的民主学者先是对《人权法案条例》一阵歌功颂德,鼓吹人权民主的好处。
继而谈到了港督最近几个大刀阔斧的改革动作,亦不乏溢美之词。
首先,他谈到了国籍政策放宽,以及废除死刑(注1),他认为死刑是对人权最大的践踏,废除死刑,应该是每个文明社会都应该做到的事情。
港督彭先生在颁布人权法案条例后不久,就在废除死刑的政令文件上签了字,也就是说港岛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位罪犯会因为犯罪而被剥夺生命。
其次,他谈到了港府修订了《公关秩序条例》(注2),放宽了组织和参与游行示威的资格。
原本这个条例是港府为了制裁左派暴动制定的,条例规定,凡是想游行示威,都得警察批准才行。但以后,再想示威,就再也不用向警察申请了。想在哪搞就在哪搞;想什么时间搞,就什么时间搞;想搞多大,就搞多大!
再次,他谈到了《社团条例》(注3)的修订,港府宣布解除社团限制,任何公民都有注册社团的自由权利,且港府不再有资格取缔任何社团和组织。
听到这里,即使是吉米也忍不住吐槽道:“这么说,政府以后没资格再针对我们和联胜咯?因为我们享有公民权利,我们社团是合法组织嘛!”
阿信哈哈一笑,道:“政客的话你也信?”
访谈节目继续,这位学者开始大肆鼓吹港督彭先生舍得放权,不恋权位。
他说原本港督手握立法、行政、军队三大权,说一不二。可现在,彭先生把行政权分给了政务司,再解散立法局,改组成独立于政府的立法会。
自此,三权分立,港岛告别了港督一言堂的时代,一个健全的民主政权就此诞生了……
“真是讽刺。”吉米忍不住再次吐槽,“这些鬼佬在港岛呆了一百年,坏事做绝,都快走了,居然要给港岛带来民主?继哥,你说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绝对是不安好心,”阿信道,“对吧继哥?”
苏乙回过神来,笑了笑,淡淡道:“连你们都知道鬼佬不安好心,为什么全港岛的精英人士却都在夸鬼佬在做好事?”
这个问题,阿信就答不上了,陈永仁也似懂非懂。
倒是吉米嗤笑一声道:“什么好事?都是生意,赚钱的嘛!他们当然说鬼佬好话了……”
车上的氛围慢慢变得缓和轻松起来,一路上众人都在谈天说地,偶尔苏乙也插嘴几句,十分愉悦热闹。
汽车一路驶向大澳,颠簸着进了山区。
然后,车子在一处偏僻的所在停了下来。
“继哥,怎么来这里?”阿信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来。
“旧地重游,感慨人生嘛。”苏乙笑呵呵道。
阿信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苏乙率先下车,向前走去。
吉米熄火拔掉钥匙,紧跟着苏乙。
“走啊,信仔?”陈永仁笑嘻嘻道。
阿信勉强一笑,满腹心事的样子,犹犹豫豫地向前走去。
陈永仁深深看着阿信的背影,迈步跟上。
一路无话。
刚下了一道土坡,一直畏畏缩缩的阿信突然转身就往回匆匆走去。
陈永仁神色一闪,露出几分犹豫。
他的脑海里,响起之前在车上苏乙悄悄对他说过的话。
“待会儿下车之后,看着信仔,千万不要让他跑了,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