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柱子已经倒塌,只余三根柱子支撑的破败凉亭中,康恩倍给王五点了一锅烟袋。
这是满洲人的待客习惯。
王五不爱抽烟锅,但康恩倍太过热情,象征性的抽了两口便将烟袋随手放下。
并不担心康恩倍会卖他,因为副都统杜敏的死是康恩倍一手造成。
也就说这位是真正的“满奸”。
东窗事发,他康恩倍死的要比王五还难看。
起码凌迟起步。
对此,康恩倍也是心知肚明,要不然也不会过来替王五打掩护。
他比谁都害怕王五出事。
朝城门看了两眼后,压低声音道:“老爷怎么来竹山了?”
王五未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一身佐领官服的康恩贝,好奇道:“你升佐领了?”
闻言,康恩倍忙赔笑道:“托老爷福,本佐领给打残了,没跑回几个人,上头又不敢往朝廷报实际损失,便叫小的带了帮阿哈把本牛录架子先搭起来。”
还真是托王五福,要不是王五带人把康恩倍那个牛录的佐领雅图宰了,一整个牛录的披甲人被砍得就剩几個,他一个没背景的骁骑校想升佐领熬年资得十年。
就这,还得看看有没有空缺。
也算是因祸得福,跟牛旗发迹过程有点相像。
不过牛旗那边如今抱上了新大腿,有点不太鸟五爷。
“升了就好。”
王五笑了笑,对于第一位满洲合作者能够升官,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他反的是清廷,谁能帮他反清,便都是朋友。
无它,清廷压根不把汉人当人看。
鸦片战争时,镇江抗英的清军在教科书上留下浓重一幕。
劳什子副都统海龄殉国甚是悲壮。
可有谁知道那海龄在同英军开战前,下令先将城中汉人杀光的!
教科书上可不说这事。
所以,是人就得反清。
你认人家,人家不认你。
想到在康恩倍之前合作的那个曹家包衣奴,不禁问康恩倍可认识塔阿拜。
“塔阿拜?”
康恩倍摇头说不认识,驻防西安的八旗兵有好几千,他哪里个个认识。
王五理解,就跟他前世上学读书时一般,一个学校几千人,本班本年级的可能认识,其它年级的还真就不晓得。
老师都未必认的全!
就是不知塔阿拜在不在竹山,又是否收到了他的信。
王五虽然没让塔阿拜从他身上吃到当中介的“回扣”,但总觉得他们还有合作机会。
原因就是这家伙姓曹。
姓曹,在康熙年间是能横着走的。
都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王五已经在吴三桂和鳌拜的篮子里各放了一颗蛋,在康熙篮子里再放一颗也不是不行。
站在三颗鸡蛋上跳舞,才能显出他王耀武的能耐。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
眼下重要的是能不能通过康恩倍端掉城中的八旗,达成“联军”的战略目的。
正欲开口时,康恩倍忽问道:“老爷可是那王耀武?”
“是我。”
王五点头,也挺高兴。
人的名、树的皮,陕西这边都晓得他的大名,意味着他身上的“价值”越来越高了。
这是好事,想要从敌人身上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前提就是自身足够硬。
你打不过我,或者你想要打赢我的代价太大,有些东西就能谈。
谈了,时间就有了,机会也会有。
早就怀疑王耀武就是王五的康恩倍顿时有些激动:“老爷在茅麓山打的那仗传的可神了,说是京里来的那帮废物叫老爷打的屁滚尿流,连大将军都叫老爷活捉了,嘿,小的当时听到这消息,老爷猜怎么着”
王五注意到康恩倍用了“废物”一词描述他燕京的老乡,且对燕京老乡的战败很是幸灾乐祸,不由奇怪道:“我打败你们的人,伱这么高兴的?”
康恩倍却道:“京里是京里,我们是我们,尿不到一壶,京里败了关我们屁事。”
“有何说道?”
王五诧异:泰君还分成色不成?
“这”
康恩倍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事,扯东扯西一堆,大致意思王五却懂了。
就是大家原本都是跟着多尔衮入关享受的,结果没几年户口就从燕京迁到了西安,不仅待遇不如留在燕京的,就是晋升通道也受到限制,这辈子包括儿孙后代都没法再迁回燕京,搁谁身上能乐意?
西安再是大城,也比不上都城啊!
天子脚下,那才叫人上人。
别的不说,就光在北直隶圈的上千万亩良田,便跟他们这些外放驻防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