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招待贵客的守备韩德望有点喝大了,原因是满洲贵客们太能喝,一个个跟酒鬼似的非要他陪着。
结果几碗酒下去,饶是韩德望一斤起步的酒量,脑壳也有些晕晕乎乎,起来给贵客倒酒时脚下都不太稳了。
反观那几位满洲贵客,却是面不改色的很。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样子很是惬意。
这让韩德望不禁有些自愧不如,果然满洲大兵打仗滴厉害,喝酒滴也厉害,玩女人肯定也厉害。
“韩,满上,今天不醉不休!”
贵客中有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走到韩德望身边,笑着帮韩德望给另外几位满洲贵客倒酒。
这人是八旗军中的一个拜唐阿,名塔阿拜。
只塔阿拜不是真满,而是汉人包衣出身,分在八旗军中做通译工作。
此类人等包括随军的匠人、医生及内外衙门管事而无品级者,被清廷统定为“拜唐阿”。
译为汉话就是“执事人”的意思。
虽然清军入关已经二十年,眼下也绝对占据了中国大陆,但尚有不少满洲兵仍不会说汉话,这就需要塔阿拜这种包衣为他们翻译,要不然语言不通很麻烦。
清廷为此还专门设了翻译科供旗人学习,若能考中进士就能大用,仕途起步往往比汉人高出两到三个台阶。
有些汉官私下说这所谓翻译进士其实就是满洲给自家子弟开的后门。
事实,的确如此。
塔阿拜这次是随领催马尔杜专程来“考察”韩德望部的。
前不久靖西将军穆里玛行文西安将军傅喀禅、陕西总督白如梅、湖广总督张长庚、四川总督李国英,意自康熙元年围攻夔东以来,各地招揽明军降兵甚多,总数累计已有三万之众。
如此数量庞大的降军若不擅加利用,只能徒耗钱粮,故穆里玛已奏请朝廷,决意于开春之后发起对夔东明军的最后决战。
重点打击目标就是盘踞在茅麓山的“大贼”李来亨。
为此,穆里玛命各地督抚必须仔细考察降军,有能战者届时驱之攻李来亨,不能战者原地裁撤。
接穆里玛通知后,西安将军傅喀禅深以为然,选了一些旗内军官到各地落实此事。
马尔杜便是其中之一。
领催是满语“拔什库”的意思,专司登记档案及支领俸饷诸务,为八旗五品官职,其下领骁骑校、马甲兵。
相当于绿营千总,但实际权力却不是绿营千总可以比的。
新降的韩德望部就是马尔杜的“考察”对象。
只韩德望压根不知此事,以为满洲人到他军中是督战,或防止他降而复叛的。
翻译塔阿拜是个玲珑人,开宴前偷偷告知韩德望此事。
一听满洲人是来考察他的,且考察结果要是不太好的话自己有可能被裁撤,韩德望自是殷勤招待马尔杜他们。
另外偷偷给了塔阿拜白银三十两以作酬谢,并许诺只要他不被裁撤留任绿营,肯定另有重谢。
得了好处的塔阿拜在帮韩德望一块给满洲倒酒时,偷偷给其使了個眼色。
韩立时会意,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盘银锭端到了领催马尔杜面前的桌子上。
屋内同马尔杜一起的三名满洲骁骑校、两名马甲也都有银锭,只是较马尔杜的要少一半。
这间屋子隔壁也设了几桌酒菜,用以招待随马尔杜一起来的三十多名满洲兵。
“唔?”
见新降的汉人公然向自己行贿,马尔杜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厌恶不快之色,反而满意点了点头,起身“哇哇”同部下军官说了几句,之后端起酒碗笑咪咪的看着韩德望示意他干了。
韩德望听不懂满洲语,贵客脸上的笑容却告诉他银子起作用了。
“韩,还愣着干什么?”
塔阿拜拽了拽其衣袖,笑容满面道:“大人让你干了,以后好好为大清效劳,不要有其它想法。”
“噢!”
得了确切结果的韩德望自是欣喜若狂,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后在那对马尔杜等人点头哈腰,打着酒嗝说些早就想弃暗投明,今生今世唯奉大清的话。
满洲人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不影响屋内欢声笑语。
气氛十分融洽。
没了裁撤之忧的韩德望真就是舍命陪贵客了,接连又干了两碗,结果走路都打飘,要不是塔阿拜扶着他,怕是早就躺地上了。
“大人,您随意,卑职干了!”
眼皮都快下垂的韩德望努力晃了晃脑袋,意图让自己保持起码的清醒,越晃脑壳越晕,直觉告诉他再喝真就不行了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放鞭炮的声音,继而有什么人在外面乱喊乱叫。
妈的!
韩德望气极,下面不知道他在陪贵客吗!
胡闹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