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远的强势压迫下,纵使这群人有再多的不忿,最终也只能俯首忍下。他们只是来自江南各地书院的老师,是教书匠,不是总兵、知府这些文武官员,他们虽然在学术界和士林具有影响力,但这种影响力暂时无法具象化的影响到陆远。当然,在其后的时间内,也有江南不少官员给陆远写了书信,隐晦的表示希望陆远能再多多斟酌。如此大动干戈的革新教育,是否过于激进。对于这些劝阻的书信陆远暂时没有去关注,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太忙了。除了要给新教材的编修出具指导意见之外,陆远还要坐镇通政使司,汇总江南各省乃至各府目前的情况。备灾!“今年有大灾?”“不至于吧,虽说今年确实比去年热,但也不至于如明台所言,会发生大规模的旱灾吧。”整个五月没人相信,但直到六月份依旧不下雨的时候,地方的官员才惊慌起来。旱灾的确发生了。但最先闹出灾情的并非江南,而是河南。洛阳、许昌、开封等府大旱,河床干涸,庄稼几乎绝产。而就在河南报灾情的同时,山东东昌府、兖州府也报了旱情,继而是南直隶的徐州、泗州等地报旱。也就是说这一次的旱情,围绕着淮河上游直到淮河下游沿畔所有州府爆发。涵括部份黄河流域。黄淮河流域平原居多,除了河南部分府县地处山丘之外,向东一大片都是淮河平原,受灾严重。河南藩司衙门和山东藩司衙门第一时间向北京报灾,可让两省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写给北京的灾情汇报才刚送出去两天,南京通政使司先派人来了。“曾蕃台,河南受灾情况如何?”河南左布政使曾均望着眼前这个自称南京通政使司右参议的潘季训,一时间也吃不准后者问自己这个问题做什么。你南京管的也太宽了吧,我河南又不归你们南京领导。“潘季训潘参议,您是?”“下官奉命而来,专为河南旱灾之事。”“您说奉命,那是北边”“不,就是南京。”潘季训直言道:“灾情紧急,南京有充足的赈灾粮,从南京调运最快,蕃台,救命还分南北吗。”曾均先是一愣,随后深以为然的拱手。“潘参议说的有理,那就让老夫为潘参议介绍。时下河南受灾四府十七县,直接绝产减产的田亩达到一百九十四万亩,受灾百姓六十五万人。”“需要多少粮食能渡过这次灾情。”“按照平均一个人一天二两稀粥来算,六十五万人就得是十三万斤,这大旱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耽误了秋种,那么就要到明年开春了,七个多月二百余天,少说也得四五十万石粮。”“一人一天二两稀粥,会饿死人的吧?”潘季训皱起眉头来。曾均苦笑一声:“如此大灾之年,哪有不饿死人的道理,只能说尽量节衣缩食,勉强捱过吧。”“河南的储粮情况如何?”“不理想。”曾均摇头一叹:“河南太穷了,这些年交完朝廷的赋税,一直都是不温不饱,府库里虽然还有六七十万石的储粮,但朝廷有十万京营兵至今仍驻河南,人吃马嚼耗量巨大,需得我们河南当地供应啊。所以真正能拿出来的最多也就几万石,能撑十天半个月,等朝廷拨粮下来。”“从这里往南京,最快只需要三天,从南京调粮来也只需要七到十天,一来一回时间来得及。”潘季训言道:“曾蕃台为什么不派人去南京报信。”曾均迟语,苦笑一声。“潘参议这不是拿老夫玩笑呢吗,向南京报灾,岂不是逾制。”“人命关天,是六十五万条人命重要,还是所谓的规制重要?”潘季训这时候才取出一道书信来递给曾均:“曾蕃台看看吧。”“这是?”“您看看就知道了。”曾均接过拆看,其中陆伯兴这个名字让他瞬间严肃起来。这竟然是陆远写给他的亲笔信。信中只有这么一个意思。全力以赴以救灾为主,希望曾均能够以百姓性命为本,尽快配合南京方面平复灾情,同时组织人手修建水库,尽可能保障秋种。陆远推荐潘季训留在河南修建水库。“修建水库一来可以防备旱灾、保障耕种,二来也可以疏理黄患,是利国利民一举多得的良政。”潘季训言道:“希望蕃台能切实以百姓民生为重,南京的赈灾粮随时可以运送来豫,最少不会少于一百万石。”曾均紧蹙眉关,一时间陷入犹豫之中。他太清楚陆远这封信的意义何在。陆远还真拿自己当皇帝了吗。这天下大灾,嘉靖皇帝还没着急呢,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下野阁老倒是先着急起来。又是调粮又是调人手的,想着替河南解决问题。但是陆远说的也没错,现在灾情为大、人命关天,更何况是六十五万条人命。接受南京的帮助,就不用担心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