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前些时日瞧上去单薄消瘦了许多,背对着他,正在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拭着一柄长剑。
剑柄处挂了一个绣工不算好的剑穗,瞧着像是从街边随手买的低劣品。
但谢识琅出身名门,又是这样的地位,如何会用低劣品。
他听女儿容瑜说起过,谢家夫人哪里都好,就是不擅绣工,他瞧了眼那剑穗,又很快收回视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谢识琅跟前。
“相爷,将您带来黔州,是下官的错,还请相爷能够不计前嫌,带领玄武大军立于战无不胜之地。”
谢识琅未曾回头,“世叔何须如此大礼。”
“下官犯了大错,就算是上官要属下的命,也是使得的。”贺仲景道。
于是寒光凛冽,长剑出鞘,贺仲景话音落下之际,那锋利剑刃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贺仲景眼神略顿,身形却没有动摇分毫,镇定地抬起眼来,瞧着居高临下的年轻人。
谢识琅当真是憔悴了许多,两颊微陷了进去,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子里淬染了几分寒意,混杂着杀气,分明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能毫不犹豫地对长辈出剑。
在某个瞬间,贺仲景相信谢识琅是真的想杀他。
“不管属下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大赵,也是为了黎民百姓,从不后悔。”
贺仲景定定地看着对方,“相爷,属下知道你对夫人的情意,但大敌当前,当真不是能够开玩笑的,相爷与其杀了属下,不如早些击败北齐贼人,早些回去找到夫人。”
谢识琅冷冷执剑,听了这话,也丝毫没有要退的意思。
“属下听容瑜说过,夫人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女子,国家大事当前,夫人会理解相爷的。”
贺仲景说:“相爷,国难当头,贺某一个人的性命不算什么,只要北齐贼人能退,属下愿意将这颗人头送给夫人赔罪。”
“好一个赤胆忠心。”
谢识琅毫无情绪地扯动唇角,视线落在手里的长剑,剑穗子在空中晃荡了两下,让他恍惚间想起小姑娘的嫣然巧笑。
贺仲景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长剑缓缓收回。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相爷,那属下现在就让人准备您去见大军一事。”
“有贺正使,我自然是放心的。”谢识琅掷地有声。
贺仲景颔首,转身出帐,却再度感受到了身后一道凌厉剑风扫荡而来,他愣了下,不等反应,就感受到身体里滚烫温热的血液不断汩汩往外冒出。
他不敢置信,低下头长剑落在了自己身上,血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