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此刻正在展开密集的头脑风暴,思维都已经一路延伸到了天之尽头。他此刻除了仍记得分出心神来确保他主上的平稳安全之外,就全都是女怪白灵了。
他不后悔自己是做足了“准备”才来见她的。他将断山交给主上,当然第一是为了让主上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同时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消除白灵对主上可能会升起的敌意。无论是手臂上已经显露暗斑的现在,还是之后他可能会病入膏肓的未来。他都不希望白灵为了他做出什么会伤害到她自己或是主上的事情来。
这是他在手上出现散发出腐臭的暗斑后就升起的想法。白灵和蓬卢宫的女仙们不同,和乐鸾坤他们也不同,她知道凤仙花脂,更了解舜麒,又那么敏锐,失道之症瞒不了她的。
舜麒想,如果他放在心上的人将来可能会起冲突,那时他该怎样选择。他不是不知道身为舜麒他该做出怎样的选择,自己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选择,但他会竭力让自己避免陷入那样的境地。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自己为筹码。
这一点相信在白灵看到断山后也就能明白他的心意。毕竟要是事态真的恶化到那种程度,比起和女怪起冲突,王上用那柄凶兵伤害一个随时不离御前,还打不还手的麒麟不是更简单易得吗。
麒麟真的是天生的仁兽吗?
舜麒不止一次因为自己的原故对这种举世皆知的常识产生怀疑。
但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
他就是这样的麒麟啊。
舜麒的速度更快了。他已经望见了舍生木那纯白的身影,那是一种在白茫茫的天幕下都还能格外凸显的纯白。
一般的麒麟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回到这个他们降生的地方,但舜麒不是。在他还小的时候整座黄海就已经是他的游乐场了,更在还没有从麒麟兽态转变成人形的时候他的蹄迹就已经踏遍了蓬山,自然也包括蓬山顶上的舍生木。
他小时候很喜欢跑来这里,远比喜欢蓬卢宫那琳琅满目的宝库更甚。他发现在这里就像是乘了风一样,让他感到自由和自在。而且白灵有时还会和他讲起当初在这树下守候他降生时的情景,让他觉得亲切又温暖。
舜麒对蓬山之熟,闭着眼睛他都能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甚至还不止一条路。比如这时候为了赶时间他就没有走平日里女仙们上山可能会走的路,艺高人胆大的他这会儿是沿着蓬山的断崖垂直向上的。
这是他小时探索的一条“无中生有”的路,因为这一路上甚至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寻常仙人没事也不至于让自己这样犯险。
至于这里越往上云气越稀少什么的,他从来没意识到这样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尽管他之前在司远的那个世界待了一段时间,但天然的世界不同让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样几近真空的环境是该让人窒息的。更何况麒麟本也不是人类。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只觉如鱼得水,甚至越往上连身形都会更轻快。
他很快就升上了东仙山巅,却没在舍生木下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舜麒一时竟懵了。
他太了解白灵了。正因为了解,当初可以毫不犹疑地让自他出生起就养育守护他的白灵离开他的身边;正因为了解,他知道白灵不会违背他想让她在这里等待新舜麒降生的心愿;正因为了解,他才会在来见她之前先将一柄可以斩仙杀神的凶兵交给让他染了失道症状的主上。
这样的了解让他笃定只要他上来就一定能在当初约定的地方见到她。
司远也有些惊讶。他从舜麒身上下来,径自往舍生木的树根处走去。
那些无意识留下的道道凌乱的抓痕清晰可见。
他回头见舜麒还呆呆地定在原地,依旧是麒麟的原形,看上去有些傻傻懵懵的。
“你来看看这是白灵留下的吗?”
司远的声音就像是按下了舜麒的启动开关,让他因过度惊愕而一时有些卡顿的脑子重新运转起来。
他保持着麒麟的原形迈步上前,在那些抓痕上闻嗅。
“是白灵,刚离开不久。”他以原形发出了有些闷沉的音调,“我想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有危险吗?”司远问。
舜麒伸着长角的麒麟脑袋摇了摇,“还记得刚刚我们有一瞬间感受到了乐鸾爆发气势吗?白灵这会儿应该和他在一处。没什么危险。就算是在仙山上,他们两个在一起也足以横着走了。更别说跟着乐鸾的还有一个坤。”
“去找她吗?”
舜麒再次摇头,“既然她先过去了,没有让人来通知我们,也没留下什么信息,应该是不想我们参与的意思。白灵总是希望让我能无所忧虑。”
说着他已经化为人形,神容柔和。
“白灵会想要参加天敕仪式吗?”作为母亲般的存在,白灵应该是想要参与孩子的“成年礼”的。但之前乐鸾他们对仙山的直白排斥也让司远有些不能完全把握白灵这种女怪的想法。
毕竟天敕仪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