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用到处逃亡?
活着很简单。可是要停止思考很难。
哈梓想,他要怎么向菲阿娜解释她的父母真的很爱她,他要怎么面对亲手杀死了她的父亲的菲阿娜,他又要怎么解释他的沉默与逃离。
如果他回到腓比烈,又怎么能在阿洛索的眼皮底下和菲阿娜接触,如果他真的要回到腓比烈,娜夏的遗稿该怎么保护起来才不能被阿洛索销毁……
哈梓崩溃了。
他被自己的懦弱震撼,他把手腕上的皮肉咬地鲜血淋漓,让疼痛刺激着自己的理智,让理智不断劝说着自己的生存是在弟弟的死亡上建立的,他必须活下去。
幸存者总会觉得他不该那么幸运。即使哈梓明白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尽管哈梓知道一个出版商对于阿洛索来说还不如一个爬虫,他还是在心底里狠狠地唾弃着自己。
他不敢面对菲阿娜。
所谓的讨厌只是一种恐惧。如果他出现在菲阿娜面前,那势必会变成对菲阿娜的伤害。
哈梓无法再承受这些了。他无数次在疯人院醒来时总觉得他又缺失了一段记忆。
那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旅行家,他不需要承担什么。他只需要毫无负担地活着。
他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年,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掉。
可是菲阿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出色。
他当时正在摩尔珈和吉兰的家里吃饭,他看着那份阿洛索发出的悬赏通告,意识到菲阿娜把阿洛索逼到了绝境。
这是赛珂和娜夏都没做到的。菲阿娜做到了。
哈梓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摩尔珈和吉兰的女儿玛缇雅注意到他的异常后,他才回神。
面对玛缇雅的问话,哈梓终于不再隐藏,他痛快地说着他和娜夏赛珂的过往,拾起了他的过去。
他没怎么吃好那顿饭。他在脑海里详细地规划着他的余生。
哈梓把他的一半积蓄捐给了菲阿娜的领地,然后重新拿出了放在有重重法阵的保险箱里的,娜夏的遗稿。
他要用剩下的一半积蓄让娜夏的小说在全大陆出版。他在旅行的这些年里结识了许多出版商,总有与阿洛索交恶、不受阿洛索胁迫的。
在这大战期间,阿洛索不会有精力再来管他,即使阿洛索察觉到了他搞的小动作派人来追杀他,他也能为菲阿娜吸引一部分注意力。
他离开腓比烈太久,并不知道菲阿娜站到了多高,他以为菲阿娜与阿洛索的战争会很持久。他已经尽可能快地联系到了所有能够出版娜夏小说的出版商。
在他拿上娜夏的遗稿准备离开欧尼尔的那个清晨,从腓比烈回来的玛缇雅拦住了他。
玛缇雅说她是菲阿娜的指导老师。她问了他一些关于娜夏和赛珂的事情,然后告诉他,阿洛索已经死亡,菲阿娜让腓比烈迎来了新生。
“你想见见菲阿娜吗?菲阿娜有权知道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我觉得由你来说会更好。”
面对玛缇雅的邀请,哈梓沉默地点头。
在出发前,哈梓拿着娜夏的遗稿,浑浑噩噩地跟在玛缇雅后面。
坐法阵的人很多,哈梓下意识地把娜夏的遗稿紧紧地抱在怀里,却远离心口。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阿洛索派出的杀手向来喜欢瞄准心脏一击毙命。
娜夏的手稿是很多年前的了,纸张脆弱,他仔细保护着才做到只是有些泛黄。
他不知道他要对娜夏的菲阿娜说什么。他只是想把娜夏的遗稿给菲阿娜……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在他踏进玫瑰府邸的那一刹那,他的记忆像火山喷发一样复苏着。所有的场景都那么鲜活,仿佛娜夏和赛珂还活着,下一秒赛珂就能从城堡的窗户里探出头来说“哈梓你来了?”
然后哈梓见到了菲阿娜。
哈梓的时间好像突然开始转动了。他终于真正地活了过来,他变回了之前的哈梓,他用和娜夏赛珂聊天一样的语气和菲阿娜说着话。
他发现他并不想让菲阿娜伤心。
他原来总觉得菲阿娜是被保护得最好的那一个。活着的人痛不欲生,死的人死在最好的年华,菲阿娜不了解这一切,菲阿娜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幸运。
可是菲阿娜真的幸运吗?
哈梓否定了自己。没人比他更清楚娜夏和赛珂是多好的人。
他的情绪开始失控了。
他强调着阿洛索的罪恶和菲阿娜的无辜。
菲阿娜从未做错过什么。娜夏、赛珂,他,还有他的弟弟,他们都知道。
哈梓原本是想把娜夏小说的最后一页给菲阿娜看的,但是他的情绪已然崩塌。
他匆匆把该交代给菲阿娜的话说出口后就把手里的文稿给了菲阿娜,然后自己跑出了玫瑰府邸。
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