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2年
……
我好像是在做梦。我看着接生婆们递给我的这两个小家伙,不敢伸手去接。
满穗还在内屋,一点声音也没有,接生婆说穗儿累了。
我刚听了消息,从街上赶了回来,手还在不受控制的抖,我担心我抱不住他们。
满兴,满慧。龙凤胎,兄妹两个。
他们的娘亲还在屋里睡着,他们却不知事故的在哭闹。
真不懂事。
我急促的呼吸着,心在狂跳,口中有些发干。
我不知道接生婆说的满穗累了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勇气去问。这几日以来,满穗已经临产了,我关了铺子停业几日,专在家里陪着满穗,并且叫了接生婆住在了客房,有备无患。
我本是去买些午饭的,听说街角另一边新开了一家小吃,于是绕了远路想买些回来给满穗尝尝鲜。
一个伙计却匆忙跑来,说是找了我半天,告诉我穗儿生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到了这时候,我还是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来不及拿那装饭的竹篮,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满穗的体质从小就不好,才六七个月,肚子便有了一般孕妇临产时的大小,行动已经不便。找了老郎中来看,他说这是双胞胎,虽然和我道喜,但脸色不是很好。
他告诉我,满穗的身体状况,同时生两胎并不容乐观。他说的很委婉,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剩下的几个月,该调养的调养,该照顾的照顾,但谁也没办法阻止这一天的到来。
我按住心口,颤抖着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良“穗儿怎么样了?”
两个接生婆面面相觑。
接生婆“这个,您别紧张,就是出血稍多了一点,老先生已经在里面照看了……”
我又打了个冷战。
我托她们把孩子带到另一间房好生照顾,转头尽量安静的打开了内房的门,一阵血腥味弥漫开来。
我看见了那摆在一旁的好几条浸满了血的棉巾。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到了头顶,我尽量放轻了脚步。
那老先生紧皱着眉头,还在给满穗把着脉,另一个稍年轻些的则在给满穗喂些不知什么汤水,时不时的给满穗擦擦汗。满穗的脸色非常不好,白的瘆人。
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满穗微声呻吟了一下。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我走过去抓住了满穗冰凉的手,试图给她一点温暖。
良“穗儿现在怎么样?”
老郎中“刚止住血,现在脉搏太过微弱,实在是……唉。”
我尽力稳住了发抖的手,不想把这份慌张传递给满穗。
良“会有事吗?”
老郎中“老夫自会尽力,只是这碗药喝下去,便只得看穗小姐自己的造化了。”
良“……”
这不是我想听见的结果。
我的鼻子一酸,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喉。一碗药汤下去。
老郎中“穗姑娘该会再睡一会,但能不能醒……唉,老夫先去侧房候着,良爷有事再唤老夫。”
老先生叹了一声,便带着那年轻人起身出了房门。
我该怎么办。无力感包围着我,我只能看着满穗沉沉睡去。
我越来越感觉命运弄人。明明终于经历了一切走到了今天,却跟我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为什么会是双胎。
我给满穗盖好被子,匍在床边,看着满穗苍白的脸,紧握着拳,不知道该责怪谁。兴儿慧儿是无辜的,那么该责怪的便只有我。
我狠狠的咬着牙,心口堵着什么,呼不出一口气来,手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已被我攥出了血。
满穗一向坚强,她总能逢凶化吉,一定没事的。我安慰着自己,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滴落。
我已经不记得我多久没流过泪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我给自己找些事做,把房间收拾好,洗掉留下的一道道血痕,我努力让自己忙起来,直到无事可做。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天色已经晚了下来。
我有些麻木的看着满穗,时常探探穗儿的鼻息,虽有,却一直很微弱。眼泪已经流干,我只感觉一阵空虚。
门外传来了接生婆很轻的敲门声。
接生婆“东家,孩子醒了,您要不先来看看……”
我梦游般的打开了门,两个孩子倒也不怕,躺在襁褓里,透过还不能完全睁开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兴儿和慧儿有着和满穗一样漂亮的淡蓝色眼睛。那眼神像极了满穗。
我鼻子一酸,透过这双眼睛,我仿佛能听见满穗的声音。
……!不对!我猛的回过神,浑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