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哥儿见人走了,才敢伸出手抹抹眼泪。
他从小就知道眼泪没用,只会换来更多的辱骂和殴打。可今天在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的这个男人,带他离开炼狱,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沈宇珩的话太动听,比往日的欺负委屈还令人心酸,他根本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值得人疼的。
见对方走了,他也慌忙起身,收拾好碗筷就去了灶房。
沈宇珩回来时堂屋已经没人了,看桌子上干干净净的,就知道那人闲不住又去收拾了。
他走到厨房,喊了声“石哥儿!”
石哥儿不看他,低头洗着碗,“马上就好了。”
沈宇珩也不急,就这么看着他。石哥儿被注视着有些不安,默默加快了速度。
“好啦好啦,差不多得了。”说完就拉着人去了厢房。
将人按坐到床上,凑过去取出药油,小心翼翼地涂抹,“疼吗?”
石哥儿摇摇头,胸口处的心脏乱跳,连呼吸都不敢。沈宇珩跟他挨的很近,近到连他的温度都能被感知到。沈宇珩每次的接近都令他心惊肉跳的,浑身都冒热气,又羞又怯,但却不排斥。
沈宇珩又拿出毛巾,开始擦拭他脸上被抓破的血渍,可惜这儿没卖创可贴的,也没有碘伏,只能简单清理一下。
怕他疼,还吹了吹,石哥儿卷长的睫毛闪了闪,那脸蛋又红透了,沈宇珩勾勾唇,无声笑了笑。这小孩,还怪可爱的。
“好了!”沈宇珩处理完,正打算收起药油,就见石哥儿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也有伤。”
沈宇珩这才想起自己后背被磨盘撞了一下,杀鸡的时候还有酸痛感,“在后背啊,你要帮我吗?”
话一出,他才想起对方小哥儿的身份,是不是男女有别啊,啊男男有别
石哥儿点头,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我可以。”
沈宇珩也不扭捏,虽然是小哥儿,但在他眼里其实跟男性也没什么区别,可能他刚来这里,界限感也不是特别强,没过多在意。
他利索脱下上衣,趴在床上方便石哥儿抹药,又问了句,“你身上没伤吧?”
也不知道那家人之前有没有伤到石哥儿其他地方,还是得找个医生看一看。
“没有”石哥儿回答完就去拿药油,忍着羞意去看男人的后背,只一眼就哗哗落下泪来,右肩膀青紫一大片,都是为了救自己留下的。他自己受多大的伤都可以忍住,偏偏眼前的人不可以,尤其是这伤还是为了自己留下的。
愧疚和心疼连带着沈宇珩适才对自己的那番话,此时此刻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沈宇珩见人没动静这才扭回头去看,就见石哥儿站在原地,眼泪像不要钱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偏偏还隐忍着没发出声音来。
“怎么哭了!”
他慌忙起身,也没哄过人,手忙脚乱地去擦拭石哥儿的眼泪。
沈宇珩见对方止不住眼泪,索性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拍他的背,“不哭了,不哭了,乖!”
石哥儿先是一怔,而后鼓足勇气回抱住沈宇珩,那炽热滚烫的温度仿佛能融化他所有的难过,他贴着他的皮肤,温暖掩盖羞怯,第一次有了一种占有的心态。
面对这一天的巨变,寻死,断亲,又被人带回到陌生的环境,敏感绷直的那颗心终于释放瓦解,石哥儿窝在沈宇珩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似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通通流尽。
沈宇珩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更加坚定要给石哥儿一个更好的生活。
最后石哥儿抽抽噎噎地给自己上好了药。沈宇珩觉得对方也累了,强迫着让他休息一会儿,一开始石哥儿还拒绝,后来沈宇珩拿来热毛巾给他敷眼睛,躺着没多久,石哥儿就睡了过去。
睡着的人眼睛还是肿着的,比那张被打的脸还要肿。沈宇珩又换水热敷上去。他俯下身给石哥儿整理好头发,又忍不住点点他的鼻子,乖巧的人睡着了也乖,情不自禁的就凑上前亲了亲石哥儿的额头。
等反应过来时,沈宇珩已经逃出厢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什么情况,这下意识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异性恋,高中早恋时也谈过一个女朋友,那会儿年龄小,不知道什么喜不喜欢的,也就牵牵手去逛逛公园什么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结束了恋情。
上了大学又忙着考证,考研,也没遇到合适的,所以就一直单着。
研究生就更别提了,为了顺利毕业天天跟着导师转,哪有空去谈恋爱啊。
沈宇珩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他更偏向归咎于一种名为怜惜的感情。
沈宇珩在院子消了会儿食,拾掇了一下晒干的粮食,又去坡后的近山上砍些柴留着晚上用。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去厢房看看石哥儿睡醒了没,就见二婶在门口吆喝了一声,“小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