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耕读人家。你们没瞧见那位沈公子气度,啧啧……”
“照我说,最有福的还是旺财。小时候差点冻死在雪里,被他爷爷捡回去,现在爷爷没了,又能榜上这样心善的人家,可不是旺福嘛!”
“只是可惜了来福……”
说到来福,众人话语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说起旁的话题,甚至还有跟高七打听沈隽意几人的背景。
毕竟,这世道日日死人,城隍庙每个几日都会抬出去几具尸身,哪里顾得上旁人的死活。
高七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打听的,那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这不是想问问人家还要雇家丁不?富贵人家不都要奴仆吗?咱们要是能捡个仁善大方的主,总好过在外头讨生活的。”
“你想什么呢?好人家都是去人牙子买人,或者是家奴,哪里会雇我们这些。”
……
高七岔开话题:“……天怪冷的,我们先去喝两盅散散气,晚些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困觉。”
而这边姜映梨等人回到院落后,几人就接连去洗漱,轮到旺财时,看着脏兮兮的他还没木桶高,姜映梨都怕他被淹着。
但他身上实是太脏了,皮肤原色都还没出来,必须好好搓洗几番。
姜映梨就把人交给姜青檀帮忙,“旺财一个人怕是够不着,阿檀,你给他搓搓背,认真仔细些搓,多用点皂胰子。”
旺财忐忑不安,连忙道:“不用,我可以自己来的,不要劳烦姜公子……”
姜青檀应了声,不顾他的反对,直接把人拎起来,“不劳烦,我肯定把你洗刷得干干净净的。走!”
说着,他就把门合上。
然后,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声高声惊叫,姜映梨跟沈隽意对视一眼,就看姜青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猛然冲进屋内,脸色剧变。
“阿檀,这是怎么了?”姜映梨挑眉。
姜青檀受惊过度,恍恍惚惚地指着隔壁房间道:“姐姐,姐姐,他、不不不,她……旺财是个姑娘啊……”
姜映梨:“——!?”
沈隽意:“……”
“姑娘?”姜映梨惊愕,忍不住扬起声调。
旺财无论从名字还是长相,根本不像姑娘啊!
姜青檀挠了挠头,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反正姐姐你去给她搓背吧!我,我做不了……”
姜映梨:“……行。你先去休息吧!”
她起身去到隔壁小隔间,就见旺财一脸惶恐,身体微微瑟瑟发抖,见到她进来,眼眶红红的。
“……小姐……”
姜映梨眼神有些复杂,慢慢走了过去,觑见旺财身上都冻得起了鸡皮疙瘩,她招了招手,示意人蹲在宽大的木桶里。
本来她是想打个浴桶,但定制还需些时日,只能用大木桶先用着。
但对于矮小的旺财来说刚刚好。
“你刚才怎么没告诉我,你是女孩子?”
不然,她也不会冒昧到让姜青檀来帮忙。
而且,她上次还让姜青檀给旺财搓过药油。
温暖的水包裹着她,旺财抿着唇,低声道:“以前我也觉得跟来福不一样,但爷爷说,我就是男孩子……但爷爷不许我叫人碰……”
她说得断断续续,又简短不清。
但姜映梨还是很快明白过来了。
在外乞讨,自是男孩的身份比女孩安全的。
而且,在那样的环境下,恐怕连旺财自己都对性别很模糊。
难怪旺财爷爷特地把她托付给她!
姜映梨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没再多言,而是用水瓢舀起温热的水,顺着旺财的头顶往下淋,边打湿了皂胰子,搓出泡泡来,抹在她的头上搓揉。
然后再一点一点地给旺财的背浇水,用丝瓜瓢沾着皂胰子搓着旺财的背部,很快就搓出一层层的灰色薄泥。
她洗得很细致,动作也很轻柔。
旺财舒服得都忍不住闭上了眼。
直到洗完澡,姜映梨给她把头发擦干,她的头发干枯得厉害,很多都还打了结,梳都梳不顺,只能用剪子剪掉那一大坨打结部分。
兴许是因为世道对女子更艰难,知道旺财是个女孩子后,姜映梨对她反而更多了几分怜惜和耐心。
递给旺财一把木梳,想了想,说道:“……回头买些芝麻补补,刚好咱两一起养养头发。”
其实原主的发质还是不错的,只是比起沈隽意那种绸缎般的天然顺滑光泽,她还是得再养养。
旺财抱着梳子,一脸受宠若惊:“这,这是送我的?”
“当然了。以后你要记得每天都用梳子梳梳头,这样就不会打结了。女孩子就合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明天再给你做两身衣裳。”
姜映梨打了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