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攸被救回宁王府后,一直昏迷不醒。
他身体本就孱弱,新伤又叠旧伤,还有两处致命伤,高烧了两日后一度陷入凶险。
幸好张妙春及时赶到,他才能转危为安。
他差不多和林妙音同时醒来,但他的情况要比林妙音严重的多,虽然醒了,但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下床,只能躺在榻上将养着。
陈芷墨得了消息后,便带着女儿入府探望。
当年他嫁给北宫舒时才刚刚及笄,过了两年才生下女儿幼萱,之后便和北宫舒去了江陵。到了那苦寒之地后,她的肚子便没了动静。
一晃十年,她都没有再踏足过盛京了。
如今幼萱已经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有八分像她,尤其那对眉眼和她极其相似,隐约可以瞧见她当年的模样。
除了相貌外,幼萱还极有文采天赋,三岁成诗,五岁成文,小小年纪便进退有度。
这些年来,但凡见过这孩子,没有不夸的。
她甚至可以预料到不久的将来,她的幼萱会成为整个北凉最优秀华贵的女子。
她虽然遗憾没有儿子,但幼萱足以成为她的骄傲了。
一想到北宫攸还未见过幼萱,她便带着她一同过来了。她相信,他一定会喜欢幼萱的。
在小厮的带领下,母女二人进了院子。
松竹院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房间内更盛,像是被药坛子泡过一般。
“你四叔前些日子受了重伤,心情不太好。”陈芷墨解释了一句,并嘱咐道,“一会你可要让他开心些。”
“母妃说的幼萱记下了。”女孩懂事地应了一声。
领路的青果将母女二人带进房间后行了一礼,“王爷,舒王妃和小郡主到了。”
北宫攸淡淡应了一声。
他无力地靠在迎枕上,抬眸看着母女二人上前。
“阿攸,听说你受伤了,我带幼萱过来看看你。”陈芷墨说着对身边的女儿道,“萱儿,向你四叔行礼。”
“幼萱见过四叔。”北宫幼萱乖巧地福了福身,然后扯了腰间的荷包递过去,“这里面是松子糖,很甜,送给四叔,这样您吃药就不苦了。”
在她抬起小脸的刹那,北宫攸有些恍惚,仿佛穿过重重时光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温柔给他糖吃的表姐。
之后数年,他曾无数次怀念那段时光。
陈芷墨宠溺地笑起来,“难怪不让我吃,原来是送给你四叔的。”
听见她的声音,北宫攸从回忆里回神。
看着榻前乖巧的小女孩,他心下柔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幼萱。”
“四叔要快些好起来。”
北宫攸点点头,对眼前的小丫头极有好感。
他不禁想,若是林妙音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儿就好了,日后他定当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
想到软软糯糯的婴孩,他轻轻笑了起来。
陈芷墨以为他是喜欢北宫幼萱,也跟着笑了起来,“当年萱儿一出生我们便去了江陵,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她呢。”
“江陵的百姓很敬仰四叔,他们都说四叔武功盖世,战无不胜,是北凉的大英雄。”北宫幼萱看着北宫攸一脸崇拜。
陈芷墨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早就吵着要见你呢。”
北宫攸却有些兴致缺缺,“我现在这幅模样,以后恐怕再也上不了战场了。”他说着又摸了摸北宫幼萱的头,“你父王才是大英雄,可记住了。”
北宫幼萱嘴角笑容一僵,下意识朝陈芷墨看去。
饶是她再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
陈芷墨神色如常,“你四叔说的是,你父王也是大英雄。”
“我没什么事,大嫂不必担心。”北宫攸淡淡开口。他这身体就这样了,左右还有一口气,死不了。
陈芷墨岂会听不出他这是下逐客令了。
想必他已查到了上次遇刺的幕后真凶,连带着对她也产生隔阂了。
可她……又何其无辜?
她低下头,额角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遮住了她半张脸,却遮不住她脸上的苦闷。
再次抬头时,她的眼底又都是笑意了。
她无意撩起额角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面一道深深的疤痕清晰地映入北宫攸的眼底。
“大嫂,你额头的伤……”
刚才被刘海遮挡着,他没有注意到。
“没,没事。”陈芷墨微微变了脸色,慌忙拨下刘海将伤疤掩住。
与此同时,她的眼底闪过窘迫和尴尬。
“母妃。”北宫幼萱脸上划过一丝慌乱和心疼。她既心疼陈芷墨,又担心被北宫攸瞧出什么。
“听说四弟妹自从回来便昏迷了,没事吧?”陈芷墨立即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