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烧的,并不是什么物件。
而是活生生的百姓。
他们瘦骨嶙峋,面黄肌肉,似乎风吹就倒,本就无力反抗,此时还被被衙役绑住手脚,堵住嘴巴,连叫都叫不出声。
这些人除了瘦弱外,脸上都长满红色丘疹。
这是典型的天花症状。
林妙音瞬间明白衙役们为何要烧他们了。
他们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有灰霾,有无力,甚至还有一丝解脱,却独独没有恐惧。
仿佛只是麻木等死。
“不,不要……”
在一片麻木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地哭喊,“娘,我怕,我害怕……”
女孩瘦弱得有些畸形,小臂只有成人拇指般粗细,细软的头发如枯草般贴在头皮,满头满脸的灰尘,圆圆的杏目因为干瘦显得更大,黑亮的眸底盛满了恐惧。
她惊恐地挣扎着,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塞住嘴巴的帕子,一边发抖一边啜泣,“不要烧我,不要烧我,我怕……”
一声声哭喊唤醒了麻木的人心。
原本已经认命的众人看了眼嚎啕大哭的女孩,干涸的眸子微微转动,也开始挣扎起来。
但凡有生的希望,他们何尝想死?
“不好,他们挣开了!”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衙役大喊出声。
离得近的衙役们立即抽出佩刀抵住几人,并将手中的火把朝他们扔了过去。
林妙音眸光一紧,“不要!”
她两步冲过去,下意识就要去抓那一抹火光。
可还是晚了。
夜风中,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几人褴褛的衣角,很快便将几人吞噬。
林妙音着急大喊,“麦冬,快来帮忙!”
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们只是患了天花,罪不至死!
“宁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康大勇立即跟过去,抬手便要阻止林妙音。
“麦冬,先救人,灭火!”
“是,王妃!”麦冬直接脱下外袍,飞快浸入街道旁储水的水缸,三两下将火势扑灭。
即便他动作迅速,但仍有几人被烧伤了皮肤。
就在林妙音上前观察伤势时,康大勇紧锁着眉头道:“宁王妃要救他们?”
“是。”迎视着男人冷厉的眸子,林妙音坚定出声。
“还请宁王妃借一步说话。”
林妙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烧伤药递给麦冬,示意他为烧伤的百姓上药,这才来到一旁,“康督头有话直说。”
“宁王妃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康大勇神色凝重,“这些人患了天花,若不及时处理,会危及整个盛京城!”
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盛京可是皇城,天子脚下。
这里头住着的都是贵人,哪容得半点闪失?
即便是捕风捉影的事,也要就地处决,更别说这几人的确患了天花。
为了皇上和城内百姓的安危,他们非死不可。
“康督头言重了!不过是几个天花病患罢了,何至于危害整个盛京?”
“几个天花病患?宁王妃好大的口气,您可知天花之患猛于虎?天花不仅传染性强,还是不治之症,一旦感染,就是死路一条。他们早晚都要死,宁王妃何必为了这些将死之人,以身犯险?”康大勇提醒道。
这是上头的命令!
她若是阻拦,对她没有好处。
“你们这样做才是以身犯险!身为京兆府衙役,守护百姓安危是你们职责所在,不能因为他们患了天花,就说他们不是我北凉的子民了。如今你们要活活烧死他们,这如何不让百姓寒心?”
“小人认为盛京城的百姓可以理解。”
“若是患病一人便烧死一人,患病一城便烧死一城。那我问你,若所有州郡,所有百姓都患了天花,要如何是好,都要烧死么?若是最后只剩下一座座空城,那这世上还有北凉吗?”
康大勇觉得林妙音是在胡搅蛮缠,便道:“宁王妃此言差矣,就是为了不让北凉变成一座座空城,这才要火烧疫民,以绝后患。”
“我猜你们今晚不是第一次放火了,瘟疫止住了吗?”
康大勇顿时语塞。
的确,他们每晚都会趁着城内百姓歇下时,出来搜查藏匿在城内的疫民,然后放火焚烧。
可是城内染上天花的人却越来越多。
就连他们京兆府的人都没有逃过,若非他们不忍心,那个小兄弟这时也已化作一抔灰了。
“烧死疫民是逃避问题,并不能解决问题。”林妙音认真道,“要想控制疫情,必须积极面对,封锁城镇,用药治疗。”
康大勇听到这句话有些想笑。
若天花真能治得好,上面就不会下旨活活烧死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