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光愣了一下:“胡总何出此言?”
胡扬若有所思分析道:“从你刚才进门到现在,我就察觉到,你做出了一些避免措施,比如说率先警告洪总,让他别干涉嫌贿赂的事,之后你又询问谢总,确定他留不留下,你这样做,是为了剔掉一些不安定的因素,方便你跟在座的企业家交流。”
“虽然,在交流过程中,你不止一次宣称,你没办法帮他们解决煤价上涨的问题,但你却以征询的方式,仔细了解部分企业的情况,这很矛盾,你既然不想帮忙,又为何要了解?我想,只有一个原因,你是愿意帮忙的,只是为了避免他们把所有希望锁定在你身上,才出此下策,扬言自己帮不了忙,是吧?”
赵扶光猛然一怔。
他没想到,他如此精明的安排,居然会被胡扬一眼看穿?
后知后觉,赵扶光才意识到,胡扬之所以叫梅婷去买单,是为了方便给自己和他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啊。
一念至此,赵扶光便没瞒着胡扬,索性坦白道:“胡总果然聪明,正如你所言,帮在座企业家解决问题,我确实愿意……”
“可你刚才却说爱莫能助,这是为何?”
面对胡扬好奇追问,赵扶光若有所思道:“有两个原因。如果我答应帮忙了,他们为了感谢我,肯定会给我好处,我不想在这种集体问题上收受贿赂,这是其一。”
“第二个原因则是……我并不希望他们产生某种认知,煤价上涨是市场问题,应该由市场自行化解,如果他们寄希望于我,相当于无视市场机能,反而依赖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
“虽然政府有责任帮企业解决难题,但这种依赖并不有利于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平衡。”
“如果他们公开求助政府,我觉得倒没多大问题,但他们却单独求助我,这就有点依赖人脉的意思了。”
“我希望政府与企业应该是互助互惠的,而不应该跟人脉产生关系。”
胡扬听完赵扶光所说,爽朗一笑:“在我遇到的官员里面,赵局长果然是最特殊的一位了。”
赵扶光摇头苦笑:“胡总言重了,我哪能算得上特殊?就算再特殊,我也只能当个局长,即使他们求助我,我也只能在煤价上涨的事件中提供一些表面建议,具体执行方案,还得看县政府与企业之间如何运作。”
胡扬眉尾挑起兴趣盎然的弧线:“这么说来,你已经有解决思路了?”
“也许吧,关于解决方案,我已经有大概的思路雏形,并且……”赵扶光沉吟着,忽而将凝重的目光望向胡扬,“这个方案,需要得到胡总的支持。”
“哦?”胡扬两眼一眯,“赵局长需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赵扶光只用五分钟,给胡扬提了个要求,胡扬听完,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赵扶光跟胡杨之间达成的共识,将在后续的煤价保卫战里,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晚的饭局,最终还是由梅婷用胡扬的银行卡买了单。
洪大盛对此极其不满,乃至悲愤,甚至不止一次埋怨胡扬,连请客的机会都不给,还拿不拿他当朋友了。
胡扬讪笑解释,以后请客的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次。
离开饭馆后,洪大盛还想请赵扶光再喝点,但被赵扶光以送梅婷回家为由婉拒了。
洪大盛只能遗憾告别。
赵扶光询问了梅婷的住址后,正准备打车送她回家,身后传来胡扬的轻唤:“赵局长,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没说。”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但胡扬没有上车,犹豫半晌后,走到赵扶光身前小心翼翼道:“请你原谅我的好奇,刚才在饭局上,我就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或许我现在问出来有点冒昧,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好奇……不知,你跟县委书记,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旁梅婷似乎也对此有所兴趣,不由眨了眨眼,竖耳恭听。
赵扶光坦然答道:“秦书记跟我的关系并没有谢总刚才说的那么复杂,她以前是我同学,现在是我领导,那次去酒吧喝酒,只是她一时兴起叫我陪她去的,关于她自称是我对象这件事,纯粹是她演的戏,这样做是为了隐瞒身份方便喝酒,不足为奇。”
胡扬如有深意微笑道:“明白了,原谅我的好奇,不打扰了,你们慢走。”
待到赵扶光带着梅婷离去,胡扬盯着两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赵局长,你还是不够坦诚,我可不认为书记只是在演戏,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只是……究竟是你瞒了我,还是书记瞒了你,我就不得而知了。”
翌日。
一大早来到单位,赵扶光以调用档案为由,跟县资源局索要了部分煤矿资料以及目前的行情文件。
在一番研究后,赵扶光确信,所有内容都在表明,自己此前的思路没有错。
于是,他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写了一篇煤价调控计划,待到午饭过后,便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