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交谈过后，苏昭茹脑海中又浮现出前世各种糟糕的回忆，那些已经模糊的恐惧感再次像野火一般在体内蔓延。
‘求陛下开恩，民女请旨去往北境……’
北境的三月依旧苦寒，将所有的恐慌与难过都压制住，她看着军帐中安顿好的两具尸体，依旧无法接受，感觉整个人被扼住，透不过气来。
‘何叔，让人盖棺吧，我们该回家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五感，强撑着一具空壳，行尸走肉般继续做该做的事。
‘祖母，母亲，我把父亲和兄长带回来了…”
家中布置起了灵堂，挂着丧幡，来来往往吊唁的人，她和昭熠跪在一旁磕头回礼，耳边的哭声啜泣声一直就没停过。
高高扬起的纸钱，像是纷纷落雪，昭熠抱着牌位，棺椁下葬被埋上第一捧土，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倾泻而出，可她想哭却哭不出声，像是被淹在水里，无法呼吸。
“小姐，小姐醒醒，小姐快醒醒。”琥珀和流月见小姐呼吸急促，眉头紧锁，眼角还淌着泪水的样子，像是被魇住了，焦急的将人叫醒。
苏昭茹终于睁开眼睛，她大口呼吸，让人扶着坐起身来才觉得整个人透过气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是做噩梦了？”琥珀轻抚着她的背。
苏昭茹有些抽噎，脸上还挂着泪，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但情绪还没从梦里的悲伤抽离出来。
“小姐别怕，梦都是假的。”流月拿来一条打湿的帕子，轻柔的给她擦脸，又缓了一会儿，待呼吸逐渐平稳，两人将苏昭茹扶着躺下掖好被角，“奴婢再去添盏灯来，我们在这儿守着，您别怕再睡会儿。”
“嗯。”苏昭茹情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了。回到十四岁，她多半的感受是庆幸，觉得自己是被眷顾的人，那份庆幸大于激动和伤感。可梦里父兄战亡，扶棺归乡的场景皆历历在目，那让人钻心又窒息的感觉，切切实实的刻在她的脑海中。
‘要活着，都要好好活着。’苏昭茹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几日苏昭茹心绪起伏的厉害，除了每日去静雅堂请安就没出过院门，在屋里抄那一百遍《清心诀》，她也希望自己能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侯府寻条后路。
苏昭茹想还能有什么法子，父亲现在定然不会转变想法，还是要先去了解一下豫王，如果他有先太子一半的仁德，那也是位明君了，用她知晓的信息寻个庇护应该不难吧……
可就是苦于没有门路，苏昭茹想去找裴嘉，觉得太唐突了，直接去郡王府找人也不现实，他成天在外寻欢作乐倒是可以找人递个信儿请他一叙。
苏昭茹吩咐道，“琥珀，将风若找来。”
这些年风若一直跟在她身边，做事十分尽心，最重要的是平时苏昭茹在外小打小闹，他也不会事无巨细的向苏昭晔汇报。
“属下见过小姐。”风若来的很快。
“风若你帮我去找找河间郡王，不必去郡王府，直接去酒楼戏院之类的找，递个信儿给他，三日之后请他到天茗茶楼一叙，若他不方便见你，就告诉他身边那个叫云理的侍卫。记住这件事不准告诉大哥。”苏昭茹嘱咐道。
“是。”风若听到小姐的吩咐，领命离开。
苏昭茹记得她刚学棋的时候，花大价钱买过一套珍珠棋子“琥珀，去库房将那套珍珠制的棋子找出来。”
醉云楼内，裴嘉歪在榻上翻着下面人送来的账册。
一个人直接走入内间，抱怨道，“郡王，你怎么每次都喜欢选在青楼见面？我总觉得你是要败坏我名声。”
裴嘉将账册合起，随意扔在桌上，“自家地盘儿说话总归放心些，沈兄你身正不怕影子歪，名声这些虚妄的东西何必在意。”
来人正是沈至川，他不客气的坐下，先给自己斟了杯茶，“上次王爷不是说要回封地，怎么一直没听到动静。”
裴嘉也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大哥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发觉京中的局势要变，索性留下来看看热闹。”
沈至川了然，问道“你今日约我来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大哥想找人去探一探安远侯的态度，正巧你与侯府世子是好友，先去探探口风应该不难。”
沈至川听到安远侯府，嘴角一直噙着的笑意霎时没了，“怎么把侯府也牵进来了？”
裴嘉看他神色，也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解释道，“外面的传言你还不知道？不是我们要牵扯，是陛下已经给侯府设好局了。”
沈至川闻言眉头拧的更深了，觉得寒心，“祖父常说侯爷是个赤诚之人，立下累累战功保一方安定。这样的人就算被猜忌，他也会为着本心甘愿入局，恐怕不会…”
裴嘉也觉得有些唏嘘，“单从利益上来说，这样的人若不能为大哥所用实在有些可惜。你也不必担心，安远侯在朝堂多年必定有自保的能力。”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