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奥迪开进地下车库，许致走出电梯时条件反射地往四周看了看，就是在这里，他们被小报偷拍。
魏砚书下车过来接她手里的行李包，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他缓缓放慢脚步。
许致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正要上车，听到魏砚书低沉的声音：“你在怕什么？”
她的手扶在车门上，顿了顿，一言不发地坐进去。
她在怕什么？
他会不知道吗？
魏砚书开了车，往城北驶去。
许致一路都沉默着，不曾开口问他是要去什么地方，他也不说，只是戴了上了墨镜，专注地开车。
车程是两个小时，或者三个小时，她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道路愈来愈窄，愈来愈崎岖。
翻过了好几座山头，魏砚书终于将车子停了下来。
许致跟着他下车，站在古朴的牌坊下。
魏砚书对周遭的一切非常熟悉，顺着青石小路，走了进去。
许致曾经跟郑钰去过很多小镇采风，它们中的大多数沾满了商业气息，有着统一装饰的木板门，一色的大红灯笼，却让人觉得很雷同，以至于索然无味，绝不像这条小路是石板铺就的，路两边的店铺林林总总地开着，大多数连铝合金门窗都没有，只有烙满时光印记的、看上去即将腐朽的门板，三三两两地堆在门边。
这个地方，仿佛带着一种难言的、静悄悄的魔力，让人沉浸下去，再沉浸下去，直到……将很多身外的事物忘却。
魏砚书带着她在镇上三转两转，直到站在一家院落前。
魏砚书敲了敲门。
木门打开的时候，有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六十岁模样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有些疑惑地张望了数眼。
看到魏砚书，却立时笑开了：“是砚书啊？还在说你今年会不会来呢……进来进来！”
魏砚书面上笑得十分温和亲切，侧了侧身，示意许致先进去。
老太太很是热情地拉着许致的手，上下打量她，然后笑眯眯地问：“这个姑娘真好看，是你女朋友吧？”她又回头望向魏砚书，一脸喜色，“上次还说你下次来的时候，该带媳妇来了，还真带来了。”
魏砚书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辩解，只说：“是啊，我们过来住两天。”
许致的表情僵了僵，欲张口自己解释。
可老太太却高兴的回头扯着嗓门就喊：“老头子，来客人了！”然后拉着她进了屋，魏砚书笑着跟进去。
这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小院落。
大妈端了两杯热茶上来，一边说：“老头在收拾房间呢，你们稍等下，一会儿一起吃饭。”说完她便上楼了，大约去帮忙了。
两杯热茶搁在八仙桌上，是用搪瓷缸子泡的，有些许很淡的中药味道。
魏砚书端起一杯，抿了一口，才说：“这是个家庭旅馆，老夫妻两个开的。”
许致淡淡看他一眼，心中不是不诧异，他竟会找到这样的地方。
茶水带着浅浅的甜味，和一丝难辨的清苦味道，但却极好喝的，因为口渴，许致喝了半杯。
魏砚书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唇边抿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老夫妻两人下来，要帮着将行李提上去，魏砚书自然笑着拒绝了，自己提着上楼，留下许致和大妈在后边。
许致随口问道：“阿姨，房间里有浴室吗？”
“哎哟，对了。”大妈有些抱歉地说，“这几天水管重修，一会儿我带你去浴室吧，就在街转角。”
他们正踩在木质楼梯上，许致的脚步顿了顿，一抬头，看见魏砚书正转过头打量她，显然听到了她和大妈的对话。
他的目光中隐隐闪烁着一丝疑惑的情绪，但也没说什么。
许致转开了脸，对着大妈点了点头。
“浴室虽然地方小，但环境还可以。”大妈笑眯眯地说。
许致的确是第一次去公共澡堂。
有些新鲜，不过更多的还是紧张。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来洗澡的人少，更衣室里人不多，于是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大家要“坦诚相待”的尴尬。
她觉得自己像做贼一样，抱了脸盆和换洗的衣裳，匆匆忙忙地进了隔间，用最快的速度冲洗完毕，踩着拖鞋出来了。
大妈在门口等她，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双毛茸茸的拖鞋递给她。
许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了声谢。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大妈问她：“饿了吧？回去就可以吃饭了，砚书最爱吃炒腊肉，一会儿你也尝尝。”
许致用围巾裹住半干的头发，答应了一声，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魏砚书经常来这里吗？”
“一年会来两三次。”
“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