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谢知禅从浴室洗了澡后,又让麦穗取了一个铜猪儿夜壶来,提着进了卧房。
裴翊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谢知禅的脚步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见了她手中提着的东西,还有些迷迷瞪瞪的,问道:“你提个夜壶进来做什么?我晚上就能站起来了吗?”
谢知禅将夜壶放在床尾脚踏上,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根橡胶管子来,上面带着一个小喇叭形状的罩子似的东西,她将此物放到裴翊床头,“你得趴着至少到明天早上,伤口开始愈合了,才能换姿势。”
裴翊立刻完全清醒过来,问道:“那我想要如厕怎么办?就算你给我夜壶,我也不能趴着那啥。”
谢知禅便拿起刚放他床头的东西,比划了一下说道:“用这根管子,一头接小裴,一头接尿壶,你只要微微抬一下身体,就能解决。”
裴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小裴”是谁,顿时脸红如朝阳,偏谢知禅还要说道:“要是还有问题,你就叫醒我,我会帮忙。”
裴翊立即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谢知禅无端就想到了裴翊上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这几个字后发生了什么,顿时用一种老大夫的语气劝道:“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收了你的诊金,还收了你护理费,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裴翊十分不喜欢谢知禅这种公事公办,跟他界限分明的话,当即便不说话了。反正他是不会叫她帮忙的。
谢知禅于是爬进床里侧,躺进了被窝里。
闭上眼,想到白天时偶然摸到的裴静语的脉象,又想起那小姑娘柔柔怯怯地送她礼物,只为了让她能照顾她哥哥的神情,顿觉有些事还是要告诉裴翊一下。
她又从被窝里坐起来,在身后放了个枕头靠着,对裴翊道:“我白天扶了一下静语,无意间摸到了她的脉象。我有些发现想要告诉你一声。”
裴翊便知道有问题,看着她道:“你发现了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相信你。”
谢知禅心道,这疑心病重的狗东西,此刻却装出一副完全信任她的模样来,她才不信他的话,不过她也不在意,只当帮静语那丫头一把。
她将自己发现的都说了出来:“我怀疑静语被人下了毒,这种毒会影响女孩子的发育,如果错过了拔毒调理的最佳时机,会终生不育。”
裴翊听见“终生不育”,便立即问谢知禅道:“这毒你能解吗?静语的身子,还能调理回来吗?”
谢知禅点点头:“我可以帮她解毒。只是,你可知道是谁下的手?我发现她体内的毒是慢慢渗透的,并非一蹴而就,若是解了毒,又不防备,可能还是会再中。”
裴翊顿时想到他刚回府被人下了迷药昏睡那几日的事,脸色阴沉道:“此事除了林氏,不会有其他人。”
顿了顿,他道:“母妃去世后,大姐远嫁,我也不能常在后宅走动,便以为我的军功就是大姐和三妹的底气,至少她们不会受欺负。我没想到林氏如此恶毒,把对母妃的憎恨延续到了我们三的身上,除了在我重伤回府时给我下迷药,想以此让父王改立松哥儿为世子,竟想让三妹终生不育,婚姻坎坷!”
谢知禅不知与先王妃有关的那些陈年纠葛,好奇道:“林氏为何如此憎恨先王妃?说来说去先王妃也是皇帝赐婚才嫁给了你父王的。”
裴翊回忆起往事来,“皇帝下旨赐婚前,父王已经答应了林氏父亲,会娶他的女儿做王妃,因为母妃,林氏就只能屈居平妻多年,林氏便是因此憎恨我母妃,觉得是母妃抢了她应有的位置。”
他说到先王妃时,语气不自觉便温和了许多,谢知禅前世是孤儿,这世又是成年后才出来个便宜娘和糊涂爹,所得亲情甚少,只她早就练就了豁达的心态,没有也不会奢望。
但此刻见裴翊思母之情,还是有些向往了,看着裴翊那张俊美无瑕的脸,说道:“先王妃一定是个大美人。”
裴翊“嗯”一声,道:“我母妃当年是公认的上京第一美女,嫁给我父王以后,虽不得父王喜爱,但父王也给了她燕王妃该有的尊荣。”
谢知禅想到什么,摇摇头道:“我倒觉得王爷并非不喜爱先王妃,他大概是自己也没有发现吧。”
裴翊一怔,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谢知禅笑道:“若是他不在意先王妃,当初拜堂那日,我让把先王妃牌位请到高堂正座,他就不会立马同意。跟一个牌位一起被拜高堂,多少都有些忌讳吧,但王爷却没有。可见,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记得你母妃才是他的妻子。”
裴翊想了想,不置可否。只若真是如此,母妃这一生倒也不算白来了一遭。
他沉默了片刻,想起静语的事来,又说道:“你能否悄悄地帮静语治?也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她胆子小,我怕她会被吓到。”
谢知禅想了想道:“没问题,索性她这毒也是要慢慢拔才好,我把药做成糖丸,到时候悄悄分给她,让她当零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