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穿着一套蓝色的已经洗得发白了的中山装,一头花白头发。
老人的个子很高,身材也很挺拔,站在那里自有一番气派。
不等他们相问,老人先对他们做了自我介绍。
他说“我姓冯,是南河那套房子的房主,就是你们今天没有过去看的那套。”
听他这么说,夫妻二人不由得都有点惊讶。
他们没有想到那房子的主人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看出他们的震惊,老人苦笑了一下,说“你们别想太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当面和你们谈谈。”
三月份的京城,晚上的时候其实还挺冷的,站在外面说话实在是不合适。
于是陆安清道“冯师傅,我们现在正准备去吃晚饭,要不,咱一起吃一点?”
老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了来的。你们吃,我可以等一等。”
吃过肯定是不可能吃过的,这一点两口子心里都清楚。
他们所在的部队大院其实位置还挺偏僻的,周围几站路之内都没有什么居民区。
就算是骑车,从市区过来最快也得半个小时。
这位老先生应该是从李大姐那儿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过来了,根本不可能在家里吃饭。
虽然江嘉意已经决定不换房了,可她心里清楚,今天确实是自家的错,是他们爽约在先。
所以即便冯老先生不请自来,他们还是很客气地将老人请到了餐厅。
吃饭的时候冯老先生说明了来意。
他说“我今天找过来还是希望你们去看看我那套房子。说实话我那房子真不错,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在里面可是没少花钱。
我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单论房屋的状况,我那房子比你们那套不知道要好多少。”
听他这么说,江嘉意立刻问道“既然这样,那您为什么这么急着想换呢?”
冯老先生叹了口气“我既然找到这儿来,那也就不怕你们笑话了,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两个不省心的!”
通过冯老先生的讲述江嘉意他们才知道,老先生家里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之间相差两岁。
当年要下乡的时候,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让儿子去的,毕竟姑娘嘛,总是要娇一点儿。
可没想到为了躲避下乡,儿子竟然不吭不哈地连爹妈都没告诉,直接找了个人结婚。
找的那位还是和他妹妹关系最好的同学。
他们两个人玩儿的这一手直接就把冯老先生的女儿给坑了。
成了家的人在那个年代是不用下乡的。
当哥的不去,那去的就只能是妹子了。
后来老先生的女儿下了乡,而这对兄妹的感情也就彻底破裂了。
同样破裂的还有女儿和她那个最好的同学,也是她大嫂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以前,那兄妹俩关系不好也就算了,反正距离远。
可现在女儿回城了,还带着丈夫和孩子。
虽然家里的老宅现在还回来了,冯老先生夫妻手里也有点钱,重新捯饬捯饬那房子也够这么一大家子人住。
可兄妹俩结了仇,这忽然住到了一个院子里,天天要么明争暗斗,要么打得跟乌眼鸡似的。
他们不痛快,老两口这日子也是难捱。
老两口跟着儿子住了这么些年了,他们没法说撵儿子一家出去住。
可女儿在乡下苦了那么久,好容易回家了,老两口心疼还来不及,更说不出不让他们住家里的话。
但他们就这么三天两头地闹,两位老人夹在中间,天天过得也是苦不堪言。
冯老先生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看上你们家那套房子,真不是为了别的,图的就是它是三进。而且前后院都靠街,交通方便。
我们要是能换了,我就把它重新改造一下。让老大一家住前院,我们老两口住中间,闺女一家子让他们住后院。
前后两边开门,各走各的道儿。他们哪怕至此后再不来往呢,我们也不管了!”
两口子没想到老爷子急着换房居然竟是这样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行啊!
真要换了,那亏可就吃大了。
江嘉意看了看陆安清,看他望着自己,一副由着自己拿主意的样子,于是就开口道“冯师傅,您既然这么坦诚,那我也实话实说。不是我们不愿意换,实在是这房子的面积相差太多了。
一百五十平方不是一点五个平方……”
“我明白,明白。”
听她提到房屋面积,冯老先生点头“你说的这个我知道。”
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纸递给了江嘉意“小江同志,我看你们家应该是你当家,那你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