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清放下电话,从小屋子里出来,江嘉意迎了过去。
看出他脸色不好看,江嘉意将到了嘴边的那句“怎么样?”咽了下去,换作“没关系的,来不来都无所谓,我爸不会真的和你较真儿。再说,还有我呢。”
陆安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江嘉意只觉得握住自己的手又冰又凉,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干燥温暖。
这到底是受了多大委屈呢?
她在心里忍不住愤愤地想。
想起之前哥哥跟自己说的关于陆家的那些事,她对那对没有见过面的夫妻俩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别想了,咱回家!”她拉着陆安清的手晃了晃。
“他说要派个秘书过来。”陆安清忽然说道。
江嘉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转过身望向他。
“当年陆晓燕结婚,正赶上运动结束,他在京城饭店请客,摆了四十八桌酒。
给所有认识的亲朋全都发了喜帖,连我们师长都收到了。”
陆安清轻轻的笑了声,语气里充满了自嘲“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曾小燕竟然改姓了,跟了他的姓,成了他的亲女儿。”
从陆安清的语气里,江嘉意猜到这个曾小燕应该是他继母带过来的孩子。
听起来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一般。
江嘉意叹了口气,道“陆哥,你要不要把你家里的事情跟我细说一下?当然要是你真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想着以后和他们打交道的地方也不会多。
但是你要是愿意说,我还是想听一听,这样最起码我对于你的家庭也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毕竟咱们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的不是?”
陆安清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垂下了头,道“对不起,早就应该跟你说的,只是之前我自己不愿意提。”
看他愿意开口,江嘉意指了指马路对面“那边有个甜食铺,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这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钟,吃早饭的人已经走了,午饭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所以甜食铺里并没有什么人。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江嘉意按住了陆安清,自己过去窗口买了两碗元宵,一份芝麻酥饼。
那芝麻酥饼看上去分量很足,上面铺的芝麻也很厚,但是吃起来却过于扎实,口感不够酥脆。
元宵一份是豆沙馅儿的,一份是五仁馅儿的。
吃起来有点过于甜腻了,但比起芝麻酥饼味道要好一些。
至少够暖,一碗下肚身体都变得暖烘烘的。
东西端过来后两个人都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都埋头吃了起来。
直到把东西吃完,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陆安清才终于开了口。
“我妈是归国华侨,五十年代初响应国家号召回国建设新华国的进步青年。我爸那时候还在部队,已经是正师职干部。他们两个结合是组织上撮合的……”
通过陆安清的讲述,江嘉意慢慢地将他的家庭情况捋出了一个大概。
陆安清的妈妈叫蒋芳华,之前是国外大学的高才生。响应国家号召回国,之后在大学任教。
他爸爸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干部,因为常年征战,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后来是组织安排,给两个人拉上了线。
一个仰慕英雄伟岸,一个爱慕少女芳华,于是很快两个人就结了婚。
开始的时候或许也有过美好的时光,但这个时间应该并不长。
从陆安清记事起,他的父母就常年处于冷战状态。
陆安清说,在他的印象里父母似乎从来就没有怎么在一个屋檐下待过。
父亲常年待在部队,他不在家的时候陆安清跟着妈妈过。
妈妈对他非常严厉,三岁启蒙,从会说话起就开始同时学习三门语言……
而当他父亲偶尔回来休假的时候,他妈则就会搬到学校里去,而他就会被丢下陪父亲。
在陆安清小的时候,他爸爸对他很好,大概是唯一的儿子,又常年不见面的缘故,他父亲陆兴生对他简直可以称得上宠溺。
几乎是予取予求,哪怕他要上天父亲都恨不得咬牙答应。
那段时光是陆安清与父亲最亲密的时段。
后来母亲病了,病得很严重。
父亲因为这个原因提出了转业,回了京城。
然后他动用关系找了最好的医生给妻子做了手术,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没有多久他的母亲还是死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陆安清七岁。
或许是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孩日子过起来太难了,母亲去世一年后父亲再婚。
娶了他现在的妻子沈英。
沈英的出身和陆安清的母亲蒋芳华没法比,她就是一个城市贫民家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