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冒出个她从未在真实世界里喊过的名字来。
“Kelly,”男人艰难地咽了口水,他亟需能冲冲干哑的喉咙的东西,“你……还好吗?”他梦里那个女人,除了身体接触的感觉还留存着,其他一切都忘了。幸好他还习惯性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但其实能认出她来纯是因为女人先打招呼说出Ni这个词。
Kelly并未回答他,这没有必要。作为FBI审讯专家,她从不说无意义的废话。十年之后,这个男人再一次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太多。
她觉得自己可以拿捏一下,矜持一点。
Ni憋了半天想出一句:“不请我坐下喝点儿啥吗?”在梦中,Kelly记得很清楚,他从不喝除了红酒之外的任何东西,甚至咖啡。
Kelly说:“我没有红酒。我的钱全被没收了。”那位FBI局长退休时大概很是欢乐,他周游世界,购买豪车,大吃大喝,最后死于恐怖袭击——有个孩子在粪坑里扔了个鞭炮,结果引起了沼气大爆炸。局长先生的出租车正好路过,被从天而降的电线杆子砸在车头,整个人飞上半空,被树枝刺入腹腔,见了上帝。
没有人知道以上戏剧化的情节只存在于Kelly的脑子里。大量使用药物审讯的后遗症之一就是她往往搞不清现实和幻景,梦想与希望,过去或未来,她所了解的一切都是故事。
那个局长是怎么死的,她咋会知道?唯一确定的是那个男人退休了——还贪污了我的钱。
此刻Ni站在她的卧室门口,她无法区别这是真相、幻影、还是自己的发明创造。除非Ni说出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也难说这个“不知道的”东西不是自己编造出来哄自己的大脑自我防御机制。
一切都是悖论。人类永远不可能判断自己果然是缸中之脑的虚无产物。如果那个脑子幻化出了整个宇宙和人类社会,历史的真相就是假相,你也就没必要追究了,没有底,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