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勋收到另外两路大军进展不利的报告,沉思片刻,开始写信。这信用词严厉、不留情面,在场面上相当于指着鼻子骂街了。
为了给西南和东路大军做个榜样,北路开始“不惜一切代价”进军——伐木修栈道横跨沼泽,开山碎石填埋沟壑。萝卜快了不洗泥,工程赶了不惜命——妖怪、妖精、妖兽的命是第二位的,朝廷的诉求才是最高目标!牺牲少部分群体利益,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只是妖奴而已,他们的主人会在分配战利品时得到补偿。
东路主帅只是汉帝国下辖一个公国的退役将军,脾气算是好拿捏的。西南路大军的指挥官是拓跋勋某个儿子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这一次算是老拓跋给家人送福利了。
这两位看到明确无误的直接命令,立刻知道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含义,于是战争的齿轮开始加速转动,一切阻碍都成了将军们的“私人恩怨”:万寿山的小路被开拓,地坑被填平,西南山区里的“妖匪”开始被清剿——其实谁有那耐心?一把火烧山,一场雨清场,大军碾敲滚磨,横推就是了。
一个月不到,万寿山成了童山秃岭,百米宽的道路如同一道大地伤疤。西南山区更是被烧成千里白地,寸草不留。北路的黄风岭则被推倒在流沙河侧,一阵风吹过,漫天灰烟,小溪大河浑浊如浆,最终水乡泽国被五百万双脚踏成坚硬的石板。
只损失了两三百万妖奴就平了大山沼泽匪患,很合算!接下来前方就是一马平川了。
第一个踏上矸玮草原、森林、田野的是东路大军。万寿山不过只有十几处需要削山填沟,日夜兼程地挥镐推锹就行,甚至把断手的妖怪和生病的妖兽往坑里一踹,就成了道路的一层地基。
随着山势渐平,沃野良田在眼前平铺开来,妖、怪、人都欢呼雀跃。军令下:三日不封刀,任意劫掠。
都疯了。
阳光是如此明媚,空气中充斥着甜蜜的花香草香,土地是如此肥沃,渗透着油光。四五百万生猛军汉如饿虎攒羊,直奔房舍而去。那里有肉、米、面、菜、酒、床!
但是,连续奔跑搜刮了一百里地,没见米粮,未闻果菜,寻不到酒酿,甚至没有一个雌性生物。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唯有枯草。
从官员到妖怪都气疯了!为什么没有财物?为什么没有酒肉?为什么连母妖怪都没有?
原地停留休整了一天,欲求不满的东路军分裂成了十多个小队,也就是说,每个王国、公国、郡国、自治领的军队各找各妈……发一声喊,寻了一个方向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位好脾气的将军和他的嫡系部属欲哭无泪地傻站在道路中央。
他们还不知道,野猪领导的业余游击队将对分散的中队进行伏击……
西南大军运气不错,放火烧山后,一切小偷小摸消失无踪,沿途道路就像被大雨冲刷过的青石板一样片尘不染,那些窥视的眼睛和若隐若现鬼鬼祟祟的脚步荡然无存。
大军有惊无险地绕过冒着青烟的枯木林,翻山越岭……宽阔的矸玮西南高原如同一块羊毛地毯,光鲜洁净,静静地匍匐在了五百万大军脚下。
幸福和骄傲从每一个远征英雄(精怪也算)心底升起。我们来了,我们看见了,我们将征服之……
整好了队,精神抖擞的人、妖、兽们拾阶而下,矸玮西南高地虽然算是海拔高的,但是在翻过大山的侵略者看来,居高临下地占领它毫无难度。
已经有大半的军队跨过了隘口——居然无军抵抗,无妖骚扰,无人投降?平靖安详的气氛让人感觉有点瘆得慌。有人心里存疑,这场战争容易得有如儿戏,难道矸玮人躺平了?
“前面是金矿,”随军参谋对长官说。当然!若不是早知道这里有金矿,他怎么可能从这儿走?
“派人探路三百里,看看前面有没有埋伏。”将军说。将军是个谨慎的人,能用水火就决不动刀,能用妖精开路就决不亲身涉险。
三百里?有人伸伸舌头,但很小心地没有让别人看见——只除了一个小参谋官,那是拓跋老将军的儿子拓跋捷,他负责倒水递烟卷地图。只要他愿意,可以做任何表情,吐舌头算啥。
部队前进的速度降了下来,平安抵达了金矿,连一个敌人都没看到,当然也没有金子箱、银子筐。
五百万的军人从高原大山降临平地,腿都有些软。休整三日!军令如山,稳妥的联军十分职业,立寨挖沟掘井烧饭,事情做得有条不紊。此处地形复杂,矿洞曲折,要小心再小心!
直闹到半夜才安静下来,五百万人陷入了梦乡……直到发生了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塌方。
塌方这种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个引子,就像毛衣线头一松,轻轻一揪,不知不觉一条袖子就去了一半。
当第一个矿井地面沉陷时,只有百来个妖兽掉进去,但它们的吼叫声是如此恐怖,回荡在空空如也的地下隧道里,声音变得加倍古怪、吓人。于是闻所未闻的凶残、恐怖、绝望气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