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南海一隅,遥遥睇着南瞻部洲。
火球越来越薄,婧婧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火球也只剩下一层淡蓝色的火膜,但这层膜温度高达融铁化银的程度。
她降落在了一个大大的岛上,落地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火膜消失。
这个岛并非她所熟知者。普通的大岛往往有山脊平原河流沟渠,但这个岛就像一个平台,不规则的平面上稀稀拉拉长着些低矮的灌木。来自东北方向的信风送来了黄沙与尘土,使这个平台上积了不少沙土在缝隙角落里。
婧婧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她想飞,沉重的身体离地一尺就掉了下来。她想下水,平台周围有一层无形之墙,堵着她。
又是个断龙台?婧婧想,这个世界还有多少神奇之处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我被此间主人从三十二重天给扯了来,祂大约没有恶意的吧?怎么没人前来交涉?
她所不知的是,山脚下有五六千名修仙者正在讨论这个宝光闪闪的墓地里何时飞出宝贝来。
他们来自虎踞关,全部信了郭子义的“宝贝出土论”赶来碰运气的。刚才的火球大大刺激了这些修士的想像力,最狂放的修士已经在讨论仙器出世的可能性了。
大海波光映射着太阴星君的光芒,水灵气化成小小的蛇虫,漫无目的地在海面上下飘浮沉潜。这个被无形的力墙包围的小山在月光下发出温暖的反光,从远处看就像着火了似的。
——能被郭子义发现这个地方,偶然中有着十足的必然。
婧婧盘膝坐下,取出箫,和以往一样开始演奏。箫声被约束在了方圆百里大小的平顶上,
“你的箫技,是野路子。”一个声音在婧婧身左说。
婧婧没有理会,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不可自拔。帙杲的脸总是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知道冰龙其实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对这份感情全心全意地投入。
其实她也没有。
龙是一种自由散漫的物种。责任、专一、始终、自律对他/她们来说就像毒药一样滚烫。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是每一个龙自出生起就牢牢刻画在灵魂深处的箴言!不自由,勿宁死!对他/她们来说,婚约更像是商业合约或者军事盟约。
箫声向天地深处飞去,天海茫茫,不辨西东。有些自幼向往着自由的龙甚至嫌大海太小,更别说古潭、江河了。在他们看来,再大的水体也只是一个烧水的壶——只有至高至远的天、星空、星海才是龙的归宿。那是老祖宗们曾经纵横万宙,逍遥自在,随心所之的空间。
那是多么的壮烈!无拘无束。
一切在与人族结盟之后戛然而止,渐渐地,龙入了海,进了江河,甚至委身于井。其伏低做小的程度让人唏嘘……以至于道德神龙看到后辈这出息简直胸闷气短,可能再死一次。
那个声音听了婧婧下半阙《春花秋叶夜》,评论道:“曲尚可,惜吹奏未能入魂。”
婧婧放下箫,怒道:“人家吹得好不好关你屁事?有本事你吹来听听。”
那声音说:“这有何难?”悉悉索索一阵后,一道笛音冲天而起,强横霸道,有如骄龙巡海!婧婧的心大恸!
狂放不羁的长音横扫乌云,放肆桀骜,却春意盎然。山顶平台上就像开了一朵牡丹,花瓣如云,花蕊如雨,香氛如雾,叶大遮天。
只此一音就夺天地之造化,自成一界!
第二音来!这笛声凝聚如鞭,抽向婧婧,挠得她心底里痒痒的,好像魂魄都跑出了身体,只想找到这撩人的音乐从何而来?想必能吹出这纶音的双唇必然是春花秋实一般惹人醉的吧?
婧婧和所有没见识的龙女一样,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吹笛人看去,那书生皂衣红袍,面白如玉,摇头晃脑地闭目吹笛。其微笑如同夏日里最甜美的微风,仿佛还带着绿叶的肥腻,干草的清香。
只五秒钟火龙女就沦陷了,她如痴如醉地听书生将《春花秋叶夜》吹完,然后沙哑着嗓子问,“请问公子姓名?婚配如何?”
那公子放下笛,睁开眼睛,就像秋水泛滥开来化作满天星芒,他的目光如花盛开,垂海映月。“我叫韩湘子。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韩湘子。”
婧婧依然痴醉未醒,大约这就是龙女的宿命吧?碰上个会乐器的清隽书生就忘了自己是谁,以及有没有男人了。“小女子云婧,见过韩公子!”她完全忘了对方根本没有提婚配的事——但那不重要。
韩湘子潇洒地向婧婧看来,长袖飘飘,微笑婆娑,英姿飒爽,背映着月光——世上竟有如此佳人!他伸手去搂婧婧,“今日良辰美景,美人儿,何不与我共赴……”
另一个声音冷冷地说,“这么说,你是八仙里面最渣的那个喽?”
婧婧陡然惊醒,韩湘子的爪子离她的香肩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了。她biu地一声跳开两丈远,警惕地看着韩湘子,她突然发现这人好丑,好邪恶,好下贱。
韩湘子从袖中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