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太阳晃了晃身,逃命般西下,脱身于荒草飞砂之后。今日两个月亮很尽职,苍茫大地反射着不祥的青辉。
很快乌云聚拢,大雨从天而降。水珠沉重地击打在地面,激起了一股股灰土烟尘。除了冷硬的石头外,大地贪婪地吸食着每一滴水。
这一场暴雨下了三天三夜。
大洪水席卷了嵊蓝落足的南疆,冲毁了一切人或者妖曾经生活、劳作过的痕迹。低洼成了汪洋,高土被洪水挟裹着去了低谷,注入汪洋,或形成沼泽。
三天大雨结束后,绿色植物争先恐后从地下发芽,这是一场赛跑,必须跑在时间前面,抢阳光,抢水,抢空间,抢在动物们回来啃食叶子之前开花结果……
往常星罗棋布的人类村庄城镇却失去了热闹劲儿,除了少数大城镇还有人在走动,防备着野兽或强盗,大多数村镇被遗弃,房屋迅速倒塌,乡间小路逐渐长满杂草,熟田陷入荒芜。
嵊蓝喃喃地看着天空三个太阳:为什么?
但是没有回答。天帝们磨死了赤脚大仙,大概还沉浸在欢乐无比的气氛中,想着庆祝一下呢。
十日齐出,大旱三年,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但是没有谁对动物、人或植物负责,连遗憾的表示也没有。
所以弱者的待遇就是在强者脚下瑟瑟发抖,此乃现实。淳化说,你不必为弱者遗憾,抱怨或委屈!如果弱者变成了强者,他们也一个球样。
丛林法则,只有最强的才能活下去繁衍后代。抢不到生存权和配偶,弱者就被淘汰。只有物资极大丰富,社会文明极大发展,仓禀实知礼节后,老弱病残才会有一丝可能活在强者善意、众人慈悲之下。为了活下去,弱者必须要顺从强者,拿尊严、身体、学识等一切可能人家用得上的东西来加入强者队伍,以换到一点点出于怜悯的残羹冷炙。
难道共同强大不行吗?嵊蓝不解。
淳化笑,天资、勤劳、贤愚、态度、背景各个不同,怎么可能最终“同”得起来?正是菩萨有慈悲心,她才是菩萨啊!如果冷眼旁观因果轮回不动无明,她就成佛了。
这一丝怜悯之心,天下强者唯观音得之。
由观音联想到龙女一伙,不知道他们怎样了。嵊蓝提腿,落步时已在十里之外。他也悟透了空间原理,举重若轻地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山川渐渐披上了绿装,嵊蓝也走到了离海十万里之外的人类国度。穿上衣服蒙上围巾,进了城。这里已然从大旱中稍稍恢复了一些,袅袅炊烟表明这个国家还是相对富裕的。
他们的文字和任何地方不同,语言也怪。从东门入西门出,没有小商小贩,没有绫罗绸缎,没有高头大马,没有豪门世家,没有贫富差别……千房一面,平庸而无趣。嵊蓝没有停下脚步,瞬息之间他已经到了百里之外。
一个人影拦住他的去路。这人一身道袍,脏得好像是泥巴做的,脸藏在帽子下,只露出半个沾染泥巴的下巴。他的脚下踩着几根草绳,大概这算是鞋子了。
“仙长请留步。”他躬身到地,长鞠不起。
淳化看看嵊蓝还在专心提炼仙灵气,没有交际的兴趣,便说,“你倒是会说外语。”
那人说,“我家主人经常接待修道之士,这门通行天下的语言是我家奴仆必会的。”
淳化问,“你拦住我,意欲何为呀?”
那人说,“我家主人快死了,请仙长为我们主持遗产瓜分。”
淳化说,“几个子女平均分配嘛!有什么可争的?”
那人说,“就是分不均才请仙长插手的呀。”
淳化说,“有王不?有摄政王不?有城主不?”
那个人摘下帽子,“我家主人就是国王。”这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淳化说,“有没有德高望重的王叔……”
女子说,“被国主杀光了。”
淳化说:“王后呢?”
女子说,“国王下令将王后下狱,不日问斩。”
淳化惊讶地问:“为什么?”
那女子说:“王后劝国主免除税收三年,国王大怒,将她下狱问罪了。”
淳化说,“这是贤后啊。看来这个国王不行,他快死了?生病了吗?”
那女子说,“不,因为有一位仙长将会替天行道干掉他。”
淳化大笑,“仙长?哪位仙长啊?哈哈……”他看着女子的眼睛,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说的是我?凭啥?”
女子跪下说,“凭您的慈悲心、垂怜意。”
淳化说,“不好意思,初来乍到,我对贵国一无所知,也没兴趣干涉国事,更不会替人弑君。你们护国仙师呢?”
那女子说:“天下大旱,那位国师早走了。请仙长垂怜,救救凤仙郡百姓吧。”
凤仙郡?传说中的被玉帝罚三年不雨的“无信之地”?怪不得国师逃亡,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