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将军,我听闻将士里有被蛮夷捕去的,我们家延秋,会不会也……”林老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盼从魏磊口中听到满意答案。
魏磊不想欺瞒林家人,又不想他们抱着这丝渺茫的期待,倾家荡产凑齐银子去蛮夷地界上赎人。
那些刀尖上舔血的达子,心狠动作更狠,十万两赎一个人头的消息本就是他们的人放出去的。
双方交战数十年,真正能从蛮夷手上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魏磊道“蛮夷达子手上确实有被捕的将士,按照以往惯例,名单这几日应当就能送过来。”
众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士兵来传消息。
送名单的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林家人的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
来传递名单的不是达子,而是他们随意找来的周边镇上的百姓,留下书信仔细审问后,才被放行离开。
薄薄的两张纸从一狐皮筒子里抽出来,摊开在众人面前,密密麻麻的名字跃然纸上。
围在信纸前的人太多,根本没有林家人的位置。
连鹤眉先生也是挤了好久才进去,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垂头丧气的老者从人群中抽离,冲林老太摇了摇头。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碎了。
林老三死了。
祥云小小年纪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哭得撕心裂肺,躲在娘亲怀里不肯接受事实。
再看郑氏已经神色空洞,呆呆地望着远方,连怀里的闺女跟她说话也置若罔闻。
林老太同样肝肠寸断,还不忘继续问道“劳烦前辈再帮我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宋引和曹同光的名字。”
鹤眉先生连连点头,没过多久,惊呼声响起。
“有!有!找到了,上头有曹同光的名字,年二十七,萧县人。”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是,是他,总算有一个活着的。”
不枉他们带上金银来一场。
她转身去看三儿媳妇,果不其然瞧见对方已然没了神,仿佛精神气随着这封名单的到来,被一股风吹散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魏磊将信交给手下,嘱咐他递送到镇国大将军手中。
又来了几个士兵来禀报消息,手上事情多得根本无暇分身,即便如此还是冲林家人表示深深的歉意。
战场上生死难料,战争必定有伤亡,看上去只是纸张上轻飘飘的数字,背后却有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亲友肝肠寸断,用一辈子来修复亲人离世的创伤。
“作为将领,是我对不住战死的兄弟们。”魏磊眼神悲戚,心中的愧疚之情恨不得将其湮灭。
林老太摇摇头,心中有怨气,也是怨恨战争,怨恨蛮夷。
“劳烦将军告知我等战场在何处,我们想去给三郎收尸。”
魏磊张张嘴,想说战场如今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连日来的大雪早已将痕迹遮盖得一干二净。
就算去了,也难从上万尸体中找到一具尸体。
到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要怎么说呢?
对方是战死将士的家属,她们难道连给儿子收敛尸体的资格都没有吗?
魏磊当场派了几个士兵,护送林老太等人去战场。
或许亲眼见到现场,能满足林家人的心愿,弥补内心的愧疚。
天空中稀稀落落又开始下起小雪,先不说林老太这边,距离边境营地百里之外,两具身影在夜幕中从一户人家顺走两套衣服。
换上南蛮人服装的林老三和宋引,特地又用煤灰给妆容做了些许改造。
凌厉了眉峰,硬朗了五官,加上二人身姿本就挺拔高大,混在南蛮人中,并不突兀。
在军营中,哪怕是新入营的新兵上的第一堂课,也是学习南蛮话。
林老三在语言上极有天赋,是新兵里学得最好的,半年时间,已经能做到以假乱真。
哪怕是授课的老师,也说即便是在蛮夷面前,也漏不了馅。
可宋引不一样,他的南蛮话只是半吊子水平,听不成问题,一张口必定会被发现。
二人一商议,干脆让宋引当哑巴。
两人是兄弟两,用几日功夫在南蛮边境一处小村镇上修养伤口,打探消息。
期间他们一直住在一户农户人家。
因两地交接,百姓生活习惯差不了多少,林老三和宋引装作是行商遇到歹徒抢劫受伤的商户,很快获取那户人家老夫妻俩的信任。
交谈中得知,老人家的儿子就在军队中当兵。
夫妻两对于大乾人的态度,倒是没有多反感。
只觉得打仗苦的老百姓,胜利是属于上头那些达官贵人的,跟他们这些下层人并无太大区别。
可他们的儿子,却是好战的。
在老夫妻俩的口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