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可惜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一年一次春节花灯会就这么草草收尾,孩子们都没逛尽兴呢!”
张氏招呼孩子们到各自房间入睡,又将门厅前的大红灯笼香烛换新,保证能一夜燃烧至天亮,图个喜庆红火。
林老大安慰媳妇“不着急,半月后的元宵节还有的热闹,就是不知道三弟在军营里,是否也跟怎么一样过着春节。”
碧云怀里抱着祥云一路买来的花灯和小玩意儿,此刻从东西后头探出脑袋来。
“可以的,我在魏府当下人的时候,听跟在云麾大将军身边的小厮说过,官家宽厚,每逢过年过节士兵的待遇比平日里好上不少,有酒有肉,还分发新冬衣冬靴呢。”
一时说得兴起,没发现怀里的垒得老高的木匣子往一个方向倾斜,差点摔在地上。
突然伸过来一双大手,稳稳地接过大半物件,一句话没说,转身进屋找地方放置。
郑氏一听丈夫当兵生活还算过得去,担忧不已的一颗心终于稍稍缓解。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猜想着林老三在军营的生活。
无人注意到林老太和一直沉默寡言的祥云。
当天晚上,祖孙俩睡在一屋,一墙之隔的院中,媳妇们难得有兴致玩起最近流行起来的叶子牌,欢声笑语时不时从窗柩中钻进来。
听得祥云心中苦涩不已。
林老太也没了往日的精神气,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祥云几次望着奶奶方向,都看到她在抹眼泪。
即便如此,还得在林家其他人偶尔进屋跟她说话时,摆出一副只是累了,还是会因为节日高兴的样子。
祥云看着难受,却无能为力,一想到父亲可能战死沙场,又或者是被蛮夷生掳了去,受尽折磨,心跟坠了千斤顶一样。
一来二去,心里藏了事,加上年纪小受了惊骇,还没等到院里妇人们玩结束叶子拍,进屋来给闺女掖被子的郑氏终于发现不对劲。
床榻上的小丫头,脸红红的,呼出的气灼热到吓人,不知道在梦中见到什么,眼泪浸湿了枕头巾,一直呜呜跟小兽哀鸣一般。
反观躺在一旁的林老太睡得也是极其不安稳,往日里祥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能警醒过来的老太太,今日反常,直到郑氏叫醒,老太太才愕然睁开眼。
“娘,阿宝烧得厉害!”
林老太赶紧贴了贴孙女的额头,再诊脉时立马变了脸色。
“可能是回来路上冻着了,晚上风大,今年的冬天又格外冷,赶紧去准备热水,再烧点姜茶过来,里头放些紫苏、桔梗。”
全家人听到祥云发烧的消息,赶紧忙碌起来,都盼着小丫头快点退烧。
林老太没敢告诉家里人,孙女这是陡然受到惊吓丢了魂,刚才加入的两味药,便有治疗惊惧的功效。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从小跟在祖母身边学药理的天赐,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一贴姜茶喝下肚,祥云脸上的红渐渐消下去,却没能阻止她依旧梦魇,这回甚至说起胡话。
“阿爹,阿爹,阿宝好想你,阿爹,你不要阿宝了吗?”
郑氏听得心酸,闺女这是想爹了,轻轻拍着阿宝胸前的小被褥,哄道“阿爹怎么会不要阿宝呢,阿爹最疼阿宝了,等他杀了蛮人,拿下赫赫战功,衣锦还乡再跟阿宝讲战场上故事,好不好?”
林家其他人也是一句句轮番哄着小丫头。
唯有林老太撇过头,不忍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儿孙面前。
“好了,时候不早都去睡吧,阿宝这边有我守着,烧待会儿就能退,出不了大事。”
有当大夫的老太太亲自发话,大伙儿这才安了心,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祥云这个时候,脑袋没有方才难受了。
可梦中的林老三浑身血污站在面前,身上刀伤剑伤一大片,后背生生被人剜下来一块肉,触目惊心。
祥云想上前一步看看阿爹的伤,却见对方像是怕吓着她一样,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问什么,对方都只是眼里含泪笑着不说话。
越是如此,祥云心里越慌张,在林老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梦境中时,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连连。
林老太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阿宝醒了?还难受吗?”
祥云眼睛发胀,适应了好一会儿后才哽咽道“奶,我梦到爹了,呜呜……他浑身都是血,不说话也不能动。”
老太太一把将孙女搂进怀里,终于在只有祖孙二人的地方,压抑一晚上的情绪,得到宣泄,抱在一处哭起来。
哭到最后,还是林老太先缓了神色,给孙女擦干净眼泪“阿宝不哭,你爹不一定死了,那个衙役不是说了吗,还有十分之一的新兵活着,你爹没准在跟你托梦,告诉你,他还活着。”
祥云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