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晃晃悠悠过着,林家后山上的翠竹,经历了寒冬的大雪漫山,终于在新年伊始抽了枝丫。
百草堂书院的冬假从年三十晚上,一直放到元宵当天。
林天赐和林天瑞过了个宽松的新年,没有先生功课烦扰,没有恼人的早课和晚课。
林四郎却没有侄子们快乐,府学功课繁忙,没有春节假期,只每旬放一日,时间根本不够外地学子归家探亲。
按照惯例,他依旧每月给家里寄一封信,内容大多围绕府学求学生活,每回结尾还要问一句祥云长高没,长胖没。
林老太坐在廊檐下煮药茶,心里盘算起多长时间没见到小儿子。
一愣神,炉子里的药茶烧出糊味儿,才回过神来。
一着急直接伸手碰药壶,强烈的灼烧感袭来,疼得她痛呼出声。
林老太赶忙从缸里舀了凉水,浇在伤口上,祥云闹着要看伤口。
“没事儿,烫了下,涂点膏药就成。”说着把手往后缩,生怕孙女看到心里揪心。
“看,阿宝要看。”祥云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早就发现奶奶眉头皱紧,强忍着疼痛。
林老太笑着点了孙女的鼻头:“放心,有孙女的灵丹妙药在,奶奶的伤口转眼就能痊愈了!”
祥云抱着奶奶胳膊不撒手,林老太怕她摔着,只能妥协伸出手掌。
三四根手指指腹的表皮烫破了,周围立刻撩出两个大泡,又红又肿,看着骇人。
几乎是看到伤口的第一时间,祥云已经从空间里拿了工具和药膏。
经过这段日子拿笔练字,她手腕力道的掌握处理得很好,如今捏着银针也不像从前颤颤巍巍,跟得了少年帕金森似的。
两个水泡,很快被清出脓水,祥云又在上头涂了青霉素软膏,用纱布仔细包裹。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娴熟异常。
又奶声奶气地低头给林老太伤口吹气:“吹吹,吹吹,痛痛飞飞。”
林老太早对孙女时不时展现出来的本事习以为常了,颇为骄傲地赞扬道:“我们阿宝真厉害,奶奶的手立刻就不疼了呢!”
祥云笑开了花,拍了拍小胸脯:“阿宝很厉害,”又拍了拍林老太的肩膀,“奶奶最厉害!”
祖孙二人一唱一和,相互吹捧,一时间院内笑声不断。
宋引在这时候出现在院门口,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林老三。
自从上次林家一别后,已有一两个月功夫未见到宋捕头。
听林老三说,衙门里的兄弟一直记挂着家里丢了个孩子的事,每次到新地方办差,总会跟当地的衙役提两句。
其他衙役再顺道在别的州府熟人面前问两句,一来二去,原本没什么希望的事,竟真让大伙儿问出点苗头出来。
宋引此行,便是来告诉林家人这个好消息的。
“这事说起来巧,前些日子我因为调查一伙卖私盐的商贩,停留在一处驿站休息,恰好大雪天路难行,驿站来了不少各地办差的衙役。
我想着难得有机会遇上,就把凤仙的事儿说了出来,你们猜怎么着?”
凤仙精神紧绷着,眼睛瞪得要发光,听到宋捕头大喘气,猛地咽了口唾沫,手掌心都冒起汗来。
张氏见状,咋嘴道:“宋捕头,您别卖关子了,我们家凤仙急成什么样了?”
宋捕头忙完手上的差事,一路赶回来,马匹都累得没了劲儿,一来就拉上林老三往林家跑,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
看到林家人目光如炬的样子,伸出去够茶壶的手,又收了回来。
“那群衙役里,有人两年前恰好在凤仙丢孩子的管辖区当值,据他说,前年夏季那一带抓了不少趁天灾作恶的歹人,里面属六婆数量最多。”
所谓六婆,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的总称。
“介绍贩子鬻儿卖女的,给死人配冥婚的,把有点姿色妇人媳妇卖到窑子里的,还有给产妇接生,直接当场把孩子典卖的……”
宋引每说一句,林家人后背凉一分,到最后凤仙腿都软了。
她先前还抱了期待,若闺女是被稳婆买走,会不会是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婢女,现在一听有配冥婚的,哪里还能稳得下心。
凤仙的哭泣声从哽咽到放声痛哭,紧紧咬住的下嘴唇恨不得渗出血。
她宁可永远没有听到过女儿的消息。
宋引见状,就知道林家人误会了,忙道:“你们先听我说……哎呦,谁家会用个奶娃娃配冥婚,刚出生的孩子难养活,六婆里没人要的!”
林老三一路上已经跟宋捕头商议过,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还是稳婆买了凤仙闺女,又卖给哪户没有女儿的人家。
凤仙止住哭泣,抽噎道:“真的吗?我女儿还能活着?”
“当然,那户人家既然愿意在灾年花半袋白面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