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城外不足百丈距离,百姓生活却天差地别。
热闹的早市上,小贩高声叫卖,早起提篮购置食材的行人,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精神面貌,都比城外山坡上等着讨生存的逃荒人,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门口位置停了一辆马车,拉车的两匹马俊美健壮,马蹄嘚嘚敲着地面,似乎很不耐烦。
有仆人下来,搀扶老者上了车,他站在踏板上,手指着林家队伍方向道。
“你,还有你,把老太扶上车,跟着队伍一起走。”
林家人望着他指着的方向,林老三和郑氏也是一愣,就他们两个吗?
赵若霞看到精致华美的马车,做梦都想上去坐一坐,见对方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大着胆子上前。
“那我们呢……我们坐哪辆车?”
守城卫嗤笑一声,像是听到笑话一样。
“你当喊你们来游山玩水的?放你们入城已经是我网开一面,别得寸进尺!好好在原地给老子待着!”
赵若霞缩回脖子,不敢再吱声,心里却妒忌起老三一家有福气坐马车,她连牛车都没坐过呢。
而郑氏一听要跟闺女分开,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官爷,我女儿刚满月,她离不开我,求您让我把她一起带上吧,求求您了……”
“怎么这么麻烦?”
守城卫想换个人伺候半瘫老太,一看赵如霞懦弱胆小,张氏高个壮硕,不抬头还以为是个男的,只能摆摆手同意。
一行四人上了车,“驾”一声厉喝,马车很快驶离开众人视线。
林家人望着疾驰而去的车辆,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久久下不来。
“大人,我娘他们是被送去哪里了,请您行个方便,告诉我们一声,好让家人安心。”
林老大摸出怀里仅剩的几个铜板,塞到守城卫手中。
守城卫掂了掂重量,意味深长说了句。
“他们几个若是能将贵人伺候好,别说坐马车,八抬大轿都随你们喜欢,若是办成事……掂量掂量脖子上的脑袋,够我砍几刀!”
林家人惊骇不已,他们全家老实本分,能有什么本事给当官的办事?这不是上赶着送命吗?
赵若霞听后当场哭嚎一声,吓得昏死过去。
马车很快停在一栋大宅前,林老三背着老娘下车,郑氏抱着东张西望的祥云,拿襁褓把她裹得更紧一些,跟着长者往里走。
“进了宅子管好自己眼睛,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想活命就时刻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我是府里的管事,这回找你们来,是为了给我家主子治病,有什么本事全都施展出来,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林老太哪敢不答应,这会儿才意识到,怕是之前找寻草药给灾民治病,被城里哪位达官贵人盯上了。
管事很快把几人带到一处独立院落,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刚靠近就听到里头传来争论声。
“你的方法不行,贵人身子金贵,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顶多对付对付城外那群流民!”
“那你有什么高招?我没来之前,你已经治疗了小半个月,贵人的病痛有缓解吗?”
“你……你就是个混迹山野的赤脚大夫,老夫行医数十载,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木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里头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瞬间闭上嘴,恭敬地冲来人行礼。
“李管事。”
屋内草药味刺鼻,桌案上摆满医案和医术,显然二人已经在此处有段时间了。
林家人低眉顺首站在李管事身旁,不敢乱看,更不敢随便动弹,只有祥云滴溜着圆珠子四处看,管事看她人小,也没管。
“李管事,这几个人是?”
说话的中年男人大概四五十岁,手上拿着医书,一身暗色长袍,瞧上去很有学问的样子。
先前被骂作赤脚大夫的老头,吃惊喊出声“林家嫂子?”
“苟大夫。”
李老太点头致意,先前听村长说过,村里唯一的大夫被请进城了,原来是被这户人家喊来治病了。
中年男人一见几人认识,脸上最后一丝好表情也没了,看林家人的眼神带上防备。
“这位老太,是我请来给主君治病的,跟二位一样,以后住在此处。”
李管事话音刚落,中年男人绷不住了,手指颤抖指着林老太的腿。
“一个残废,都没本事把自己医好,还出来招摇撞骗当大夫,这年头,大夫是什么很低贱的职业吗?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李管事,先前你找个赤脚大夫过来,对我的医案指指点点我也就不计较了,他虽不中用,好歹学了几年医,这个老太一身病,还是个女人,你找她来,不是打我的脸吗?”
李管事面色不变,双手负在身后,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