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部哀嚎连连的惨叫声里,席面间太子赢袖怒然起身。
苏靖、尹白霜同时抬眸冷视而来。
赢袖站起的身子骤然一僵,感受到了两人冰冷目光渐渐化为实质性的威压,他怔怔地看着两人,语凝于喉,有种苦意不断从他喉咙深处滋生出来。
最终,他又带着几分颓然与无力,慢慢坐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场间陷入久久的寂静里。
天海一剑长明候不动声色地朝着台上方向看了一眼,女官青玄正低头悠然品酒,仿佛被场间忽然介入城主挑战赛的二女熟视无睹。
长明候有些不能理解她此刻袖手旁观的态度,低低蹙眉道:“二位姑娘忽然出手伤人,坏了我仙陵城的规矩不说,这位吴部公子怎么说也是天玺剑宗的门徒,剑主大人尚尊坐于席面之间,二位伤人毁器,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毁去的是天玺的好苗子以及宝贵仙器,如此过分嚣张的行为天玺剑主怕是不会简单了事。
他目光轻移,转向天玺剑主那方,弯腰拱手道:“不知剑主大人对今日之事,有何高见?”
天玺剑主平淡掀开眼帘,视线定定望过来,却让他莫名有种寒人的压迫力。
他只是淡淡看了长明候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从袖中摸出一盒玉膏,放在苏观海的席面之上。
他面无表情道:“今日之事……是本座错了,雷吴锋刃之伤,此药有着极效。”
全场哗然声大起。
长明候面色僵硬,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自见世以来,他们又何曾听闻过剑主大人亲口承错,更莫说此刻门下天才弟子被废,神枪雷吴被毁,怎么看都是剑主大人损失惨重才是。
苏观海一眼便看出那玉盒之中所藏着的乃是天玺剑宗秘宝阁内的极珍天地灵药。
他目光微动,微笑道:“我可是记得羽兄将雷吴神枪以道气韵养千年已久,今日这毁的可着实是……”
“毁了也好。”剑主羽平静敛眸,仿佛那神枪雷吴不过是件可随意可扔弃的小玩意儿罢了。
一道劲风掠过,还未等苏观海收起那玉膏,便砰然炸裂,冰凉的清液骤然四分五裂,清清洒洒飞溅满桌。
苏靖逆光而立,宽袍大袖灌满劲风,垂于一侧的指尖洇着鲜红的血水。
琉璃灯辉映的清光在她侧颊间描绘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晕边,看不清她面上表情。
只听得她冷冷一笑:“不合时宜的好意,灵药再珍,在错的时间给了错的人,又能医好什么伤疼。剑主大人这份灵药……靖,受之不起。”
剑主羽面色陡然陷入苍白,喉咙深处瞬间翻涌起了极苦极涩之意,冷硬漠然躯壳下的旧伤疤好像忽然被一柄无形的刺刀将血痂挑掀而起,疼的四肢五骸都隐隐发麻。
他的呼吸声明显急促粗重了几分,坐与一旁的云容见状,不由连连蹙眉:“宗主……”
剑主羽抬手止了她的话音,他摇了摇首,不再做任何言语。
青玄女官稳坐于主席之上,淡淡抬手,招来殿中两名侍官,道:“天玺剑宗吴部,已经落败,不知可还有挑战之人?”
那两名侍官很快将重伤吐血不止的吴部带下去疗伤。
众人面面相悸,心道挑战赛还能这么打的?
万道仙盟的渡道人站起来敬声道:“青玄大人,这胜负之判未免有些不公平,既然是挑战之赛,那自然需要城主大人亲自打败那名少年方可作数才是。”
青玄微微挑眉:“我既司掌玺印,自是不会平白乱判仙陵之事。”
她淡淡扫视了这名年轻道士一眼,微微一笑,语气却十分平静亦有不容置疑地霸道:“你既连方才一战的胜负都难以断清,这便只能意味着,你若发起挑战,也不过是平白浪费仙器罢了。”
渡道人面色涨红,昆仑女仙青玄大人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也多少猜出方才那一战远没有表面看得那么简单,他慢慢坐回座位,不敢再出声自取其辱。
悲清庭君太岁目光沉吟地看着百里安,他虽无心去耗费一名仙器发起挑战,但也十分好奇,在方才面临仙器雷吴的枪融太上道清剑气的强大一战里,这少年究竟有何本事反败为胜。
他又并非苏靖,尹白霜之流,仅仅拓海境,当真能够创造奇迹不成。
悲清庭君太岁行事一步三算,并未如渡道人冲动开口询问。
他知晓在场之中,天底下最为奉公不阿、执法如山的天玺剑主坐镇于此,他对于每一场战斗的态度都极为认真。
若当真青玄女官心存偏袒新城主,他不可能坐观沉默。
念清这一点,悲清庭君心中隐隐震撼,暗道娘娘首次新选出来的仙陵城之主,或许比之昔日历代城主有着绝然不同的意义。
想到这里,悲清庭君不由自主地看了青玄女官一眼,唇角微弯。
今夜这场挑战赛,想来不过是这位大人有意为新城主收揽仙器。
这不,长明候的倾天鉴此刻便是新城主的袖中之舞了。
今日这场夜宴举办得……当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青玄女官目光再转,似笑非笑地流转至长明候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