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上前,抱住身体似欲雾化的女鬼荷砂,竟是慌乱无措,又震惊非常。
他将她视作囚笼之花,供他玩弄,供他折磨,他让她求死不能,超生尽是妄念!
他原以为,她巴不得他死!
可是,在最后时刻,她竟然甘愿魂堕也要救他?!
一时间,幽鬼郎只觉得被苦海浸泡三千年的心脏终于被施舍了一味回甜,让他忽然升起一种就此离开仙陵城的恩恩怨怨,干脆耗尽毕生心血,与她回到阳世,做一对人间夫妻好了。
方歌渔也十分震惊:“她发什么魔障,可别告诉我她爱上了幽鬼郎。”
百里安面色复杂,道:“她不是在保护幽鬼郎。”
而是在保护这群人类。
百里安可以看出,幽鬼郎并未下定决心开启三境,一路兜兜转转,犹豫不决,他似乎在顾虑忌惮些什么。
可是方才生生被人围攻逼至死地时,他眼底的决然,明显是下定决心想要开启三境。
可是为什么?
三境是他想要开启便能开启的吗?
为何感应到他心意变化的荷砂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阻止?
为何荷砂能够笃定幽鬼郎能够随时开启鬼山三境?
这个恐怖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三境的大门不在他方,而是坐落于整个鬼山二境之下!
世上,会有如此巨大的境门吗?
若是一旦开启这扇大门,整个鬼山二境的修行者以及阴灵,又该堕入何方?
“这又是从哪蹦出来的女鬼!”
“她身上穿着仙陵城的嫁衣,是被鬼嫁印的受害女子!”
“你眼瞎啊!什么受害女子,你没看她在保护幽鬼郎吗?真是犯贱!被厉鬼糟蹋残杀,居然还巴巴倒贴上去,此女骨头怎么就这么贱!”一名散修一脸恶心,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鄙夷之!
“苍蝇不叮无缝蛋,幽鬼郎能看上眼的女子,能是什么好货色!”
“真叫人恶心!诸位道友一起上,此女鬼能够操控幽鬼郎的人皮小鼓,修为不俗,我们将她拿下炼化她这一身阴力,用以入酒,必然滋味不凡!”又有人看着奄奄一息的荷砂,露出热切的目光。
此刻的荷砂,半边身子都消散成了阴雾,耳畔一片嗡嗡之声,听什么都听不大真切了。
她被幽鬼郎剜了双目,是一只盲鬼,瞧不见那些修士们朝她投来的鄙夷、仇恨、敌视以及虎视眈眈的目光?
还好她听不见。
还好她看不见。
她拽紧幽鬼郎胸口的衣衫,手指因为恨意与厌恶用力得都快绞断了,虚弱之中带着一丝入骨的执拗:“走……”
幽鬼郎的眼眶登时通红,险些落出泪来。
他错误的理解了这一声“走”的含义。
事实证明,不论是人也好,鬼也罢,明知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奢望,可是一旦给予他一点点的错觉,尽管那一点错觉极好分辨出来这只是错觉。
可是他们都会下意识地深信不疑,犹如溺水之人死抓救命稻草不放。
尽管就连那根稻草也是假的。
他们仍旧难以避免去陷入可怜地……自我感动。
玉车外众修士的叫杀声异常高亢,仿佛预测到能够即将拿下幽鬼郎这样可怕的人间厉鬼让他们感到异常鼓舞兴奋。
嬴袖亦是一鼓作气,携领众人,举剑而上。
人群之中,唯有英灵红樱停影未行。
盲带在杀风中轻扬,她面向幽鬼郎与荷砂那个方向,黑纱被风漫起,依稀可见覆在她双目间的素色盲带沁出一缕血色来。
百里安身体轻动,自袖中滚出一只白玉短笛,笛尾嵌珠,犹如血泪。
苏靖闭眸抚剑,淡声道:“眼前你出手救那女鬼,无异于与众人为敌。”
百里安道:“此刻让幽鬼郎离开二境,是最稳妥的选择。”
苏靖道:“他们可听不进去这个道理。”
“那便不同他们浪费口舌好了。”说完,百里安将短笛抬于唇边,笛声潇潇而起,如千声万叶,悠远清扬,在沉沉暮夜之中缈缈而散。
举兵列阵,厮杀而去的众人,忽然只觉手中武器变得极其沉滞凝重,如沉浆汤之中,更加莫名的是,跟随相伴多年的贴身武器变得无比陌生冰冷,入手阴冷蚀骨。
笛音入耳,嬴袖面色蓦然沉了下来,他冷冷瞥了一眼密林小道上的白玉马车,瞬间辨出这是阴玉笛发出的声音。
他紧绷的双唇骤然开启,低低迸发出不似人语的一道音节,声音并不绵长,宛若惊天悍雷骤响,含着恐怖的飓风,而后爆发出奇妙的威力。
一语音节与空间中的笛声交织,激烈碰撞。
一波波光晕震荡开来。
众人赫然发现,自己前方竟是多出了有着无数阴物在隐息招展,那些阴物不知从何处起,被那笛声召唤醒来,如一只只没有骨头的蟒蛇,盘踞在他们的武器与手臂上。
它们正张开那苍白狭长的唇,露出猩红森然的舌,无声无息地朝着众人们手中的武器吹着阴息冷气。
那阴冷蚀骨的触感,不是错觉。
众人头皮发麻。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