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石小桌上细品香茗的那名道人的时候,百里安心中的迷惑顿时一扫而空。
擎翱真人眼底的疯狂之色乍起乍灭,他是一个对自己情绪掌控到了一种可怕严苛自律的人。
对于她而言,活着整日遭受恶魂钉的煞气侵染之痛,也是折磨痛苦,若是当真能够就此去了,对她而言,也不外乎是一件好事。”
他仿佛没有听见百里安的话语一般,旁若无人的品茶安静了许久。
我初来昆仑山之时,从未见过哪个国度,从未见过哪个种族,举族上下一心,能够对一人崇奉到如此不可撼动的地步,那一年,我不得不承认,昆仑一族,强大得的确令人感到敬畏。”
她看得清其中的善变复杂,但更叫擎翱真人钻了空子的是,她对于世人也好,子民也罢,从未在意重视过旁人是否真心信奉于她。
毕竟这东西,常年用在你们昆仑妖仙身上,也是十分珍贵的。”
昆仑山正值多事之秋,百里安与蜀辞反倒成了两个大闲人。
而论实力而言,这位真仙教教主大人的威胁,却是不及沧南衣的。
说来也是奇怪,分明对于蜀辞而言,沧南衣才是她毕生之中最大的敌人之一。
“如此着急,看来果真是已经知晓了真仙教最大的秘密,放心吧,紫魔蛊存活生长的周期太长。
百里安失笑道“这听起来,阁下想要的,似乎并非是紫魔蛊成长起来,食空宿主精神灵魂,成为一具具能够为你所用的傀儡。
如今的蜀辞对于百里安的情绪变化的捕捉却是极为敏感的。
便是连当初在仙陵城之中的幸无都会将她认错。
百里安知晓对于蜀辞这样的妖魔而言,对于生死,有着自己那一套近乎残忍的看法。
如今却是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纵然他什么都没有做,心头蓦然沉重的心绪,却也因为他的什么都没有做,而生出几分说不上来的愧疚。
纵然他心有愧疚,可是那恶魂钉确实是无解之物。
可看着相似的脸与容貌,百里安心中仍是下意识地不想有过多牵扯。
那是一种仿佛看到了同伴的眼神。
百里安与蜀辞皆似有所预感,在前往小山居之前,蜀辞从百里安的怀里轻轻跃出,落在一间山石上,抬眸看着他道“小东西你先自己进去吧,待你解决完里头那个麻烦后,吾辈再来寻你。”
他这份难以宽容的心理,却是自忆回了前世做为天玺剑主时,那宛若厄难的一生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绝非是两世为人,一世为魔就能够简单洗刷清楚的。
只是百里安想过自己迟早有一日会与真仙教的教主大人打照面,正式交手。
擎翱真人终于抬起头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出现了一种极致的情绪,就仿佛在许久的自我孤独里终于找到了灵魂共鸣的知己。
自从那日清晨,沧南衣亲自背着百里安将他一路送回忘尘殿中,看守山殿的侍官守卫们可是亲眼所见。
更何况,抛却前生经历种种不堪、绝望、黑暗、毁灭般的过往不说。
“擎翱真人?”
百里安走进山居小院,林叶间摇曳天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神色从刹那惊讶很快变为平静。
百里安看得出来蜀辞在这西悬峰上待得憋屈不自在,自然也乐得带她回小山居好生玩一玩。
仿佛方才的疯狂共鸣,皆为假象一般。
百里安与她相处之时,难免也是经常会因为那张熟悉的面容,心生恍惚之意。
他并不打算扭转蜀辞这一直以来的处事态度与想法,只是轻轻一笑,摇首不语。
不过想来沧南衣她自己,也无法在那经年里,如同‘愚公移山’一般,一点一滴的微妙变化里感受到自己子民的心境变化吧?
而是那样一个强大坚不可摧的昆仑一族,因为有他的存在,成就了今日这般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模样。
原来,在这世间,威胁与敌人,也是可以分很多种的。
但百里安心中十分清楚,其实这位小殿下并无任何过错的地方。
百里安轻笑了一下,道“真人真是抬举我了,在下与你的目的可不一致,我对于杀死她这件事,不感兴趣。”
今世失去记忆成为尸魔之时,他在阿娆手里头也是吃了许多一言难尽的苦头。
沧南衣对于蜀辞而言,就像是黑与白,二者之间,是明明白白对立所不能容的。
便是连沧南衣都没法子,他亦是无可奈何。
打破这安静的还是看到擎翱真人那一刻面色大变的尚昌。
百里安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手里的鱼竿摆弄好,淡淡道“这话想来擎翱真人也只会当着我们的面说说了,守境者被你手底下的人处理得这么干净。
世间万事,皆有自己的造化。
可正因为是黑与白,非黑即白总是能够一眼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