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的清晨,还在新年里,京城没有鞭炮齐鸣,没有孩童玩闹,远处的几只飞鸟掠过,发出呀呀地叫声,更显得这座城格外死寂。
昨夜明皇下旨,省去三日朝会,各司衙门的官员能多睡一会,但现在的条件他们也无法舒坦地赖床,魔族们带走了自己的被褥,甚至床也带走了,这些大小官员只能随意地找一座不漏风的房子躺下入睡,也有人倚在角落一夜未眠。
西方的佛国没有人间的繁盛景象和安稳的烟火气息,那里的民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却劳作和吃饭睡觉外,其余时间都在虔诚地诵经拜佛,他们把辛苦劳作赚来的银钱全数供奉给佛宗,求取来世的富贵和赎去今生的罪孽。
大明的八千万人族去往西方后,就在这样的规则下艰难度日,明皇治下的民众很多还保有自己为人的真心,不愿成为佛国的子民,但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抗衡,只能和君主一起隐忍。
徐仁早早出了门,他回忆起在佛国的生活时满脸痛苦,回归故土的悲戚之感不断涌出,直到现在他才敢对着升起的朝阳流出泪来。
大明朝的官员们迎着晨曦踏步在雪道上,无一不掩面痛哭。
昨夜从勤政殿出去后,明皇绕着空荡荡的皇宫走了一圈,之后就一直站在城墙上,凝视着西方那片无边的黑暗。
看着东升的旭日,他的泪不住地流出来,官员们在雪中痛哭流涕,他的内心已然悲伤地无以复加,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把悲伤化为暗沉的愤怒,背负的双手攥成双拳不住地颤抖,他神伤地看向西方不太明亮的天际,说道:“皇爷爷,朕回到你说的地方了。”
平复心情之后,徐仁打算去看看明朔的情况,进入府门前,他不经意地抬了抬头,然后整个人怔在了原地,邓芝看见呆住的徐仁,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一块黝黑的老木上龙章凤篆地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
徐仁的神情微微诧异:“魔族也有丞相?”
邓芝点点头说:“我比你多知道一点,据传魔朝这位丞相还很年轻,只有一百二十岁,算来也就是人族的十六七岁。”
听到这话,徐仁的眉梢微微翘起,他心想十六七岁的人心智都尚未成熟,旋即他又摇了摇头,以人的角度去推测魔的能力,是极其愚蠢的错误。
丞相是一品大员,此处官邸却如同个五品小官的府宅,徐仁不禁怀疑这座宅子是否潜藏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在阳光的照耀下,人间回暖,积雪融化不少,随之升腾起淡淡的白雾,冬天是万物沉睡的时节,草木和秋天一样腐化后葬在土里,生灵们则各自躲到温暖的地方安眠,除了阳光正好时偶有几只飞鸟,其余并看不到什么。
徐仁哈着气进了里屋,目光先瞥向昏睡的明朔,他的呼吸已经平稳很多,体温也回升到正常,似乎已经没有命途大碍。
随后徐仁就开始打量起这间魔族丞相的卧房,他之所以肯定这间小得不太对劲的屋子是丞相的卧房,是因为正屋只有这一间,虽然庭院两侧还有两间卧房,但都比这间小很多。
“桌子一张,椅子五把,床铺一架,屏风一扇,内里还有个老旧的柜子。”
徐仁不太明白地摇摇头,魔族离开,其他的屋子物去人空,为何这一间还剩下这么多东西,他很快把原因归结于桌子、椅子过于老旧,并断定里屋那个褪色的柜子也是空的。
徐仁走向了那个柜子,并伸手打开了它,微诧的神情证明他的猜测是错的,上面的柜子有三个隔层,最上面的放了一个盒子和一叠书稿,中间这层放了一套红袍官服和一顶一品大员的乌纱,最下面的一层放的则是一只布老虎和一个稻草扎的蜻蜓。
徐仁先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环形玉佩,雕的是腊梅的样式,随后他从那叠书稿的最上层拿了一张出来看。
书稿上的字笔锋刚健,字体浑然天成,证明下笔的人很老练,书法上的造诣不会少于四十年,徐仁看向书稿的内容时,再次怔住了,他有些惊呼地念道:“人族记事!”
邓芝被呼声吸引过来,注视着看向书稿,当目光扫视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瞳孔不住地放大,惊喊道:“某以人族自居!亦不敢一日渎职!”
惊叫声回荡在屋子四周,两扇没有关紧的房门骤然被一阵狂风砸开,明媚的阳光无遮挡地洒在明朔垂垂老矣的面容上,柔和的暖意如魔族轻抚的手掌,他的双眼在辉光的刺激下缓缓睁开。
榻上之人,曾协助两代魔尊建立王朝,立下不世之功,教导万千魔民走向光明,万族尊奉为“父”,此刻,他终于看到了殷切期盼百年的大明曙光。
震惊的两人稍稍缓过神来,对于病榻上老者的身份,通过这份手稿他们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徐仁拿着书稿走到明朔身前,眸光相接时,两人默然点头示礼。
邓芝在确认四周没人后,重新关好了房门,他先向床上的明朔敬了礼,有些苦笑地朝着徐仁说:“事情的发展超出我们的掌